更没想到,嫁他时,自己还只是个妾。
她甚至私心觉得,云家落难时,陆渊趁人之危强讨自己,就是还记着当年那一句‘要买她回去做小媳妇’。
越想越气,她咬牙切齿,怒拍桌案,“好一个薄情寡义的陆渊!真真是小人行径!”
金凤捂她嘴都来不及,只得枯着眉说,“其实..三公子待您不差的,前几日还差白公子送...”
话音未落,帘外骤然响起一道尖锐女声,“云露华!谁许你咒骂夫君的!”
疏帘被猛地拨开,帘珠噼里啪啦撞在一块,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个身着暗玉紫祥云纹的圆髻妇人,中上姿色,面容白净,正是陆渊的嫡妻王氏。
王氏旁边是站了个身着蕊香红琵琶袖的鲜艳女子,看不出年纪,满头珠翠,细眉细眼,颇有楚楚之姿,和王氏站在一块,分明是同辈,瞧着王氏倒比她老气了十岁有余。
这便是金凤口中的姨娘姚氏,先前云露华落水,听金凤说,当时姚氏在莲渠碰上了人,几句话不称意就想动手打人,结果没得手,竟起了歹心,直接把她推进了渠中,而刚才那道剑拔弩张的问责,也出自她口。
好呀,她没去找这姚氏的麻烦,人到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云露华侧眼略打量了一行人几眼,也算是明白金凤为什么之前说她们在安乐侯府是极不受待见的了。
不仅分的居室偏僻狭小,笼统一个二等丫鬟,两个三等丫鬟,三个洒扫粗使,除却金凤这个二等丫鬟贴身伺候不提,其余五个人,竟都是死的,任由王氏和姚氏不声不吭的闯进来,连声通报也没有。
看来她病养好了,也要下手整顿整顿规矩了。
按理说妾见正妻,合该行礼,尊称一声夫人或者主母,但云露华没有向别人行这个规矩的习惯,慢吞吞斟了盏白水,兀自坐下来,抱盏小口啜着,掀眼道:“夫人和姚妹妹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这正在病中,连碗茶都没准备周全呢。”
也不是没有茶,只是分到她这里的茶皆是些陈茶旧沫,她入口吃不惯,索性叫人把壶里都换成了水。
王氏和姚姨娘皆是一怔,两两对目。
这云氏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她们面前这样放肆了?
要知道从前,但凡她们站着,就没有云氏坐着的理儿,即便她们坐着,那云氏也得伺候在旁边。
王氏也就罢了,到底是正妻,姚姨娘跟着王氏身边久了,惯会作威作福,又仗着陆渊往她房中去的次数最多,平日里做派风头压得云露华可远远不止一头,多数时候连王氏这个正妻都没她能摆谱儿。
姚姨娘眉一沉,上前两步,“云露华,谁许你坐着不行礼的,还有,你方才还敢咒骂夫君,简直是放肆!”
抱盏的那只手打了个转,从她嘴边到姚姨娘那头,再突然一泼,大半盏水好巧不巧泼在姚姨娘的衣襟上,将蕊香红染成了深色,云露华掩了掩唇,很诧异的模样,“呀!手没拿稳,不小心把姚妹妹的衣裳弄湿了呢。”
姚姨娘猝不及防,啊地一声,跳起来手忙脚乱擦身上的水渍,双眼狠狠剜人,“云露华!你居然敢泼我!”
噙在嘴边的那抹笑渐渐转冷,云露华将盏一搁,瓷底叩案,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泼你又如何,没把你头按在莲渠里,让你好好吃一通生水,那都是我仁慈了。”
她懒懒起身,却是对王氏说话,“不知夫人今日前来,是有什么指教么?”
王氏眼从姚姨娘那濡湿的衣襟上挪开,暗道这云氏怎么突然变了个人,难不成先前这些年的伏小做低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不过她并不会为了姚姨娘去打抱不平,本身就是姚姨娘推人落水在先,云氏心中有气,如今挨了她一顿泼,倒也合情合理,两妾相争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最好是底下斗的你死我活,方才显出自己这个正室的好来,从前她就有些嫌弃云氏是个软柿子,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响来,活像团棉花,而今见她也有气性,反倒更高兴了。
毕竟要是妾室们都和和睦睦的,那可就要联合起来对付自己了。
“好了,姚姨娘你身上湿了,就快些回去换身衣裳吧,叫下人瞧见也不成体统。”
王氏乐得打囫囵,先把叽叽喳喳的姚氏按住,吩咐婢女一道送她回去,再换了副和蔼大方的笑面孔,“前几日你尚在病中,我也不好来看你,听说你如今身上大好了,这才想着来瞧瞧。”
她将头往里探了探,“慎哥儿呢,不在你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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