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垄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端了两杯蜜水放在他们面前,又闪身不见了。
孟夷光看了看缺了一个口的杯子,在软塌上坐下,塌凹陷了下去,吓了她一跳。
裴临川嘴角上扬,眼里浮上了一丝得逞的笑意,“吓到你了。”
孟夷光:“......”
“皇上赐给你府邸,怎么没有修葺?这么大的院落,没有小厮丫环怎么看顾得过来?”
“修葺过,起初我住在蘅芜院。阿垄说,新娘要住新房,我搬出来让给了你。”裴临川又委屈起来,“娶亲不好。”
孟夷光:“......”
“我有阿垄阿愚,足够,人多了太吵。”裴临川似乎怕她听不懂,又认真解释:“他们自小伴着我长大,阿垄起初跟着先生,阿愚是先生捡来的,我也是先生捡来的。”
他是孤儿?孟夷光心中的郁闷散去了一些。
“先生是你师父?”
“算是,先生说不要叫他师父,卜卦之事,在于天分,如人太蠢,一辈子都教不会。阿垄阿愚都太蠢,所以没有学会。”说完他看着孟夷光,认真的打量着她。
孟夷光瞪着他,板着脸不说话,他要是敢说她蠢也学不会,她只怕会打爆他的狗头。
裴临川嘴唇动了动,识相的闭了嘴。
“你先生没有教你人情世故么?”
裴临川神情迷茫,好半晌才说道:“为什么有许多人这样问我?先生说,要听从自己的内心,如有太多私心杂念,无法堪破卦象。皇上说,懂人情世故会说话的人很多,只因他们太过入世,是大俗人。”
大俗人孟夷光:“......”
她恳切的看着他,温和至极的说道:“国师,往后你少说一些话好不好?你看,这世间就你一个国师,其他都是入世的大俗人。你已得罪了太后皇后,要是再惹怒她们,仔细把你拉下去砍了。”
裴临川神情平静,笃定的道:“不会,皇上不会允许。”
孟夷光俯身过去,循循善诱,“皇上以前要打江山,所以要依靠你卜卦,临出发前把你叫来卜上一挂,这一仗是凶是吉呀?可现在江山已定,太子又是皇后亲生,太平盛世无需你的卜卦。”
裴临川像是看傻子那般看着她,说道:“不止是卜凶吉,还有天象,四季雨水,洪涝灾害。”
孟夷光扶额,口干舌燥却一无所获,她捧起蜜水喝了一口,阿垄不知是不是放了一半水一半蜜,简直甜得发齁。
裴临川却喝得很是享受,放下杯子还抿了抿嘴唇似在回味。
“我也有卜不出来的时候,比如你,我看不清你的来历。”
孟夷光放下杯子,背心阵阵发凉,裴临川看出了她的不同,她会不会当作妖怪被杀掉?她强忍住心里的惊慌,问道:“你怕不怕?”
裴临川突然俯身过来,长臂一伸,修长的手指轻触她的脸颊,微凉的指尖让她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看,你身上是暖的,是活生生的人。”他缩回手,轻轻摩挲着指尖,脸上笑意隐隐,“我亦是奇人,我不怕。”
孟夷光心里莫名一松,怔愣片刻后总算缓和了过来。
“你给我吃食。”裴临川看着自己的手指,笑意更甚,“你的脸好似上次阿愚提回来的雪团子,雪白柔软,我还能再摸一下么?”
孟夷光猛地站起来,瞪着他威胁道:“再摸打断你的手!”
裴临川脸上笑意退去,明亮的双眼又雾蒙蒙,他不死心的道:“又不吃,只摸一摸。”
“再说以后不给你饭食!”孟夷光斜着他,下了狠招。
裴临川终是闭上了嘴。
孟夷光怒冲冲走出屋子,郑嬷嬷迎了上来,觑着她脸色说道:“又气着了?”
“没事,走吧。”
郑嬷嬷这才叹了一口气,与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这院子怎么能住人,柱子都被虫蚁蛀空了,要是下一场下雨,房顶说不定会塌下来。
阿垄说,这里也有好处,院子里有一窝野鸡,他们抓来烤了,饱饱的吃了好几顿。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
孟夷光苦笑道:“推倒重起吧,先让他去客院住着,别到时候几个傻子被一同埋了。”
“阿垄说,皇后的娘家兄弟徐侯爷,主动要帮着国师府修葺屋子,可国师拒绝了,说嫌弃徐侯爷不爱擦牙,人臭烘烘的,修出来的院子也会臭烘烘。”
孟夷光噗呲笑了出声,徐侯爷以前不过是拥有几亩地的乡绅,妹妹嫁给了同是乡绅起家的皇上,才一举升天,想必当了侯爷,从前的习气犹在。
笑完她又发愁,不知国师那张嘴,跟着皇帝一同发家,同是草莽英雄出身的新贵们,被他得罪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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