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夷光脸色微沉,生药铺子里自从陆洵坐诊以来,生意非常红火,只怕是惹人眼红,故意寻了泼皮来滋事。

她沉吟一下,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你亲去孟家寻阿爹来,郑嬷嬷去备车,我们前去瞧瞧。”

夏荷得了吩咐忙退了下去,孟夷光脚步匆匆往外赶,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裴临川也跟在了她身后。

想到铺子里还有陆洵,他去见了只怕又会闹起来,耐着性子停住对他说道:“外面天气热,人多杂乱,你且留在府里,别跟着前去。”

裴临川背着手,眼里明显压抑着隐隐怒火,板着脸说道:“我很厉害,我可以帮你打架。”

孟夷光真想先将这个祖宗打一顿,可只怕他会更为不依不饶。

她换上笑脸,温声道:“我知道你很厉害,铺子不会卖假药,定是有人故意找事。我去报官,让官府人来抓他们进去打板子,不会打架,你且放心,在家里等着我啊。”

裴临川神色缓和下来,虽一言不发,却没有再跟过来。

孟夷光舒出一口气,与郑嬷嬷上了马车赶到朱雀街的药铺,远远就瞧见门口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闲人。

她忙吩咐道:“让马车从后门绕进去。”

车夫将马车赶到后巷,孟夷光下车从后门进去,陆洵闻声也忙迎上来,先前的温和不见,整个人又凌厉又阴郁。

他恨恨的道:“这些狗东西,铺子里抓的每一副药,开出去的每一张药方,都有留案。

他当时来看病,不过是些头疼着凉,我怎么会开草乌这味药,乱泼脏水不说,还污蔑我陆家上上下下都是庸医害人!”

孟夷光见他浑身的恨意,只怕又想到了其父的冤屈,她心里微叹,安慰着他道:“清者自清,你先别露面,我先去瞧瞧,你放心,我定会让他们还你一份公道。”

陆洵脊背挺直,凛然道:“我问心无愧,自不会怕这些魑魅魉魍。”

孟夷光见劝说无用,又担心着前面的情形,没再说什么疾步走到了大堂。

门口堵着一排伙计,门口的青石地面上,一个中年汉子躺在那里,眨巴着小眼睛,不时像是唱戏般,拉长声音叫唤。

“哎哟,我的肚子好痛,无良庸医害人,黑心铺子抓错了药不承认,拿毒药害人啊,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死了,这一家子可该怎么活啊。”

看戏的闲人也不时附和道:“这药铺看错病,抓错药治坏人,真是害人不浅。我媳妇家二舅舅的表姐,也是被庸医诊错病,死了后儿女落到后娘手里,那个可怜哟。”

“死了也白死,这些铺子背靠贵人,你瞧那些伙计,挡在那里跟要吃人一样,你敢上前说一句吗?”

“报官,我不信天子脚下,这些人还敢这么猖狂!”

“哎哟官字上下两张口,你报官不是羊入虎口么?带进衙门先给你一顿板子,打得半死不活,你就算再有天大的冤屈,也不敢往外放一个屁字!”

“狗官官官相护,太嚣张了,难道还没有王法么?”

群情越来越激奋,孟夷光静静听着,明显是有人在里面挑事,甚至有人带头起哄,往门口扔污泥烂菜叶。

“让开让开!”阵阵高吼声穿破人群,一群高壮的闲汉耀武扬威,像是老鹰抓小鸡崽般,将那些看热闹的人拨开,大摇大摆走到了店铺前。

孟季年叉着腰,威风凛凛的高呼道:“我看哪个鳖孙子再敢动手,敢来讹老子,你也不瞪大狗眼瞧瞧,这铺子是谁家开的!”

孟夷光微微松了口气,泼皮祖宗来了。

孟季年身后那群人,抱着手臂歪歪扭扭站在那里,一看就绝非善类。

果然那些瞧起哄的声音小了许多,京城里有名的泼皮闲汉都聚在了这里,有眼见力的都悄然后退了一步。

“我来看看,是谁瞎了眼,敢在门口打滚撒泼。”

他绕着中年汉子转了几圈,嘴里啧啧的道:“哟,这不是城西李牛儿么头上流脓脚底生疮,偷看寡妇洗澡,抢三岁幼童的包子。

不要脸就算了,你还不要命了?谁家将女儿送了你做好处,你为了快活连命都不要了么?”

“啊呸!”他朝李牛儿响亮的淬了口,跳起来骂道:“草头什么价钱?你的命可值草头钱?害你,你也不撒泡尿瞧瞧,你配吗?”

人群中突然有个高亢的声音响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孟相家的小儿子孟三,如此嚣张跋扈,难不曾这天下改姓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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