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有一座黑白拼色挂钟。
钟摆滴答作响。
这场会没持续太久,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褚问青有事先行离开,他走后,偌大的会议室里蓦地松了口气,随即攀谈声和说笑声响起。
气氛和褚问青在场时截然不同。
方时得留下收拾东西,就没急着走,默默等主管们离座。
她安静地坐在原位,垂着眸子,纤秀的手指扶在桌角。
唇色是淡淡的红,就像骨瓷花瓶里斜放的一枝干木槿花。
清清冷冷的,仿佛有一圈无形的屏障,将她和会议室内的喧嚣热闹隔开。
这小秘书毕竟是褚总身边的人,主管们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玩笑话后,焦点自然移到了她身上。
不过大家都是成精的狐狸。
虽然好奇,但终究没敢说什么。
等众人散去,方时开始收拾桌椅,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仍是秦楚儿。
会议室没人,方时想想还是接了。
秦楚儿:“狗子,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方时:“刚刚在开会呢。”
秦楚儿:“你这么快就找到实习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呢!”
方时叹了口气,“刚找到的,晚上下班我给你打回去跟你细说,现在还要上班。”
秦楚儿:“行吧,那你先忙。”
***
世上竹子共有一千五百多种,靠着落地窗笔直苍翠的这株,竹干色似朱血,满布鱼子一样的纹路,被称为龙血金丝竹。
褚氏宗祠后院种了满满一园。
褚问青从中迁了一株过来,养在了办公室。
方时从会议室回来后,一抬眼,只见褚问青立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专心在给竹子修剪枝叶。
肩背笔挺,灰色西裤包裹下的两条长腿分外惹眼。
方时默了两秒。
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忘了给手机调静音。”
听到动静。
褚问青正在修剪竹叶的手指停了下来,忍不住勾了勾唇,但他忽然起了玩心,转身时,唇角的笑意立马消失无踪。
他缓步走到办公桌前,把剪刀放下后抽了张纸巾擦手,敛着眸,良久后目光转到方时脸上,神色寡淡,没什么情绪。
方时心里顿时没了底。
实习第一天就出了这种差错,活该要被批。
“知道就好。”
褚问青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不冷不热,“做错事就该受罚。”
受罚?
方时抿着唇,没说话。
想起她午休时去卫生间,听到两个女孩在低声吐槽“褚总阴晴不定、有点吓人”之类的话。
似乎有点道理。
连续三次相遇,褚问青斯文优雅,行为举止并没有传言中那般狠绝冷血。
或许是他伪装的好,或许是自己眼拙。
方时全然忘了他还有个“恶魔”的称号。
由此陷入了误区。
幸好一句“受罚”把她重新拉了回来。
受罚就受罚吧,总不能罚她半个月工资吧……
正当她在心底默默叹气时,眼前忽然递过来一只手。
手指干净有力,指节分明。
掌心躺着一枚咖色糖纸包裹的糖粒。
方时微微愣住。
这熟悉的包装,是她以前最喜欢吃的那种话梅糖。
无论去哪,兜里都会放两粒,吃完就连糖纸都舍不得丢,书页里不知夹了多少。
但自从去年拔了两颗蛀牙后,她就再没吃过了。
现在突然看到,莫名有些心动。
“不吃么?”
见她迟迟不伸手拿,褚问青啧了声,“不罚你别的,只罚你吃颗糖。”
方时:“……上班时间能吃糖吗?”
她的嗓音清润润的,但语气里带着丝不确定,眸里的渴望和欣喜也没瞒过褚问青的眼睛。
褚问青忍着笑。
“给你五分钟吃完,就不算你上班开小差。”
方时伸手去拿。
捏着糖纸一角,尽量避免指尖碰到他的掌心。
小心翼翼的。
仿佛碰到他就能怀孕了怎么着?
褚问青在心底无奈地啧了声。
糖纸被拨开,黑色的小小一粒被放入口中,舌尖上蓦地绽起奇妙的酸甜滋味。
方时不禁满足地眯了眯眼。
她原本就长了一双温润漂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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