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溧阳抿唇,认真思考了半天才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原也不指望那谢三能改邪归正。是我的错,没有想到这一点。”
巧云面色一红,连忙摆手,急促道:“公子说的是哪里话,是民女的错——”
“那你错在哪儿了?”
“我……”巧云哑然。
赵溧阳笑眯眯的看着她,“总不能说长得美也是一种错吧。”
巧云有些羞赧的低头。
而那青衣男子也含笑看着她。赵溧阳只觉得这男子十分面善,看着便让人生出亲切之感来。
“可是,我家里丫头很多,我也不能把你带回去。”赵溧阳这样说着,果然巧云面色微微一白,轻咬贝齿,眼泪含眶。
“那…也…无妨的…”巧云低着头,瓮声瓮气。
“但既然是我惹的祸,我定为你寻个好去处。”赵溧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动,随后落在了那青衣男子身上,“方才我见你也出来打抱不平,想来你不是谢三那一流之人。我且问你,你家里缺丫头吗?”
青衣男子唇边笑意更深,认真点头,“十分缺。”
“那现在你不缺了。”赵溧阳随手掏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那青衣男子,“我把钱和人都留给你,你好好照顾她。这五百两,算是报酬。”
青衣男子认真问道:“那公子怎么确认我会好好照顾巧云姑娘呢?”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要是知道你耍心眼,下场你应该明白。”赵溧阳自觉已经恩威并施,巧云姑娘的生活应该不成问题,不由心情大好。
青衣男子揣下了银票,冲她拱手道:“公子真是安排周祥。”
赵溧阳笑呵呵道:“那是自然。”
说罢她又对巧云道:“你若没地方去,就去他家,你可愿意?”
巧云那眼色期期艾艾,分明是想跟着她走的。可是见她已经前前后后都安排好了,想必是无望,一时也只能含泪点头。
赵溧阳自觉做了一件好事,正欲离开之际,却突然又转头,上下看了一眼巧云,终于问道:“巧云姑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你。”
巧云擦干了眼泪,“公子请讲。”
“当时大厅里那么多人,你为何偏偏求救于我?”
巧云微微一愣,却没料到她有此问,她迟疑片刻,仍是老实答道:“我娘曾经是宫里的绣娘,这衣衫上的花纹样式,我一看便知大概。您第一次来茶楼的时候,我便看见您婢女的衣衫上面是繁绣,此绣法很是复杂,花纹若隐若现,向来只进贡给宫里贵人。”
“没想到是衣服露出了破绽。”赵溧阳微微挑眉,有些自言自语道,“看来下次再也不能抢宫里太监的衣服了。”
赵溧阳临走之时,总感觉到有一道粘人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
她知道,是那个青年男子在看着她,审视她,观察她。
赵溧阳出宫一般只带觅秀一人,可是她却知道,暗地里跟着她的人应该不下十个。
其实这些人很多余。
她虽然很少见觅秀出手,可却也知觅秀是个中高手。
因为那暮远山心高气傲,向来只服真正的强者,而他对觅秀却极为尊重。
赵溧阳也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她一走出茶楼,便看见外面的大道上停着一辆马车。这马车与寻常的马车不同,尺寸还要大上一些,纱幔用的是苏锦,四周遮得严严实实,更显华贵神秘。
她走近,车帘掀开微微一角,露出赵贞如的脸。
他总是这样,脸上始终带着亲和的笑,如沐春风。好似人间翩翩贵公子,不染半点尘世俗气。
赵贞如并不算十分俊俏,他皮肤很白,如玉般的白。一对剑眉飞扬,隐有张扬。可一双眼睛却如湖水,内敛沉静。那又红又薄的唇,始终噙笑,只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可赵溧阳却知道,赵贞如是天下最无法亲近之人。
他的心,比墨还要黑,比铁还要硬,比冰还要冷。
赵溧阳甚至怀疑,赵贞如灭你满门手起刀落之时,脸上的表情估计也是这样不咸不淡的。
就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东西能让他真正放在眼里。
赵溧阳脸上浮起笑来,甜甜的喊了一声,“四哥!”
赵贞如,当今魏国皇帝第四子,也是她的四哥。
赵贞如坐在高高在上马车里,一双凤眸斜斜睨了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满她穿着男装在汴京里乱窜。
他抿唇,却没有指责,只是淡淡道:“上来。”
赵溧阳上了马车。
马车里沉闷,黯淡的光透过帘子,照得他的手指如玉一般透亮。
赵贞如的手很好看,十指纤长有力,指节如竹。教她写字的时候犹如指挥千军万马,教她弹琴的时候温柔如水,掐她脖子的时候杀意满满。
而觅秀已经守在马车外面,防止有人靠近这辆马车。
没错,她唯一贴身的婢女,是赵贞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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