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谢天谢地,您总算是醒了。”

楚白玉吃力地翻着眼皮,手撑在晕沉的额头上,刚要起身,胸前的伤口便如撕裂似的一般疼痛。

嘶……

楚白玉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发丝凌乱地垂于腰际,面容憔悴的厉害,美得毫无一丝鲜活之气。

寒鸣胡乱地用袖子在肿红的眼角上抹了把,这几年看着楚白玉将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他亦是不好过,嘴里发苦却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陛下,裴将军带新夫人进宫来请安了,您要见吗?”

这就来向他炫耀新婚之喜了吗?

楚白玉蠕动着唇,半响才道:“更衣束发。来都来了,朕自然要见见的。”

楚白玉暗自责怪自己心软,那日他本想借冯忌之手除掉顾青瑶,但不知怎么了,想到那女子救过裴予川一命,他又即时把话收回。

“罢了,且留她性命。”

冯忌脚步顿了顿。

楚白玉自嘲道:“杀她也没用,他只会更恨我罢了。”

冯忌眼底浮现出几丝困惑,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如鲠在喉:“知道了。”

正阳殿上,裴予川正挽着顾青瑶的手,等着给楚白玉请安。

他原本也不必要来,但又贪心的想看看那人难堪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脸色,便以‘礼不可废’为由,携带顾青瑶一同入宫了。

顾青瑶身穿朱红色的襦裙,裙边绣着朵朵含苞待放的梅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她模样素净,发髻上只梳着一支银钗,站在俊朗英姿,贵气十足的裴予川身旁,显得格外有些不配。

她自知身份不高,在穿着打扮上不敢太逾矩。在裴府时也活的谨小慎微,待人十分亲善。所以即使她会的东西不多,也不会惹人过分嘲笑,倒也算端得起贤良淑德的名声。

裴予川瞧出了她的紧张,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不必害怕,只是请安而已。”

顾青瑶微微咬着唇,大着胆子抬头迎上男人温润如玉的目光,心也随之跟着平静了下来。

“陛下驾到——”

殿外太监尖着嗓子高呼一声,楚白玉身穿降红色蟒袍款款而来,那抹红不在似以前那般飞扬桀骜,反倒是沉稳静默了许多。容颜未改,但气质羸弱,脚步虚空,风姿大不如以前绰约。

饶是这样的他,也足矣让样貌平平,同样身着红衣的顾青瑶自愧不如,好似米粒羞愧与日月争辉那般,自卑地将头埋得更低了。

“平身吧。”

楚白玉随意摆手示意两人起来,他正襟危坐,凝望着不远处那一对儿手挽着手的璧人,觉得分外刺眼,不自觉拧起眉,那原本已经消散的疯念头渐渐又开始滋生了出来。

裴予川许久未见他穿红色,眼神在复杂之中又徒增了点厌恶,而比厌恶还要更深的含义,他自己感觉不到,下意识的会忽略,但顾青瑶站在他身旁,倒是一清二楚。

顾青瑶叹气着想,或许也只有她这个局外人能看懂了吧。

裴予川正色道:“既然请过安了,陛下若是无事,臣便携妻先告退了。”

这话没有半分恭敬之意,楚白玉倒也不恼,但等两人走后,他生生捏碎了原本放置在桌上的茶盏。

盏子无辜碎裂,热茶洒在楚白玉的手,将那白皙的手背烫的通红一片。

寒鸣赶忙掏出一方丝帕来小心为他擦拭。

“陛下,当心烫着。”寒鸣小声在楚白玉耳侧道:“那药……已经寻来了,奴才命人混入了琼花酒中,将军若是知道这酒是陛下亲身酿的,定会饮用。”

寒鸣眼里划过一丝不忍,“陛下您可要想好了,巫山毒医的药天下一绝,用之无解。”

楚白玉喃喃自语道:“无解……”

无解也好,他想。若是这人真痴了傻了,他便再无戒心,安心将他养在宫里,就这样养一辈子吧。

就在这时,暗卫送来了两道密信。一道是来自前线的,楚南风得知裴予川摘了他儿子的项上人头,勃然大怒,亲自率军夺回了嘉南关。

而不知怎的,裴予川并没与之纠缠,反而下令让军士们撤出了嘉南关,驻扎在了关北七十余里的山阳城。

而他突然撤军这件事,是毫无征兆的,甚至都没打算告知楚白玉。如今的北楚军大营只认裴予川,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皇帝,就连各地的驻军首领也唯裴予川马首是瞻。

他若想反,谁能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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