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现已对安晴建立起了一种盲目崇拜的情绪,听她如此说先信了三分,又详细问起方丈究竟如何解释等等,两人竟将缪真的那个问题给忘到了脑后。
缪真也不恼,含笑听两人说话,间或也问几句关于大汛的事体,而后又笑叹道:“裴家和姐姐家的关系真是好,就是建宅子都是买的同一个山头。”
安晴也笑,泛泛答道:“我爹娘和裴叔裴姨甚是投缘,几日不见便跟少了什么似的,再说我两家在落霞都没什么亲戚,家人也少,买两座山头反而是荒废。不若合作一处,过几年裴叔裴姨都闲下来了,我爹娘也是有个伴。”
缪真点头笑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还待再说什么,裴靖却是得了空子闻风而来,低头笑问三人道:“说得这般热闹,是讲什么好事呢?”
缪真见他来,忙站起身轻福道:“裴哥哥。”安晴和落梅对他自然不会如此守礼,只坐着点点头便笑答道:“在说普度寺方丈的事情。”
裴靖听了便笑:“嗯,对,那位方丈倒是位奇人,说的话也很有些道理。你二人不妨回家劝劝自家大人,也将山上别苑修葺一番,用作不时之需罢!”
落梅含笑点头,道了声一定,缪真却笑道:“说这么半天,却是有些口渴了,妹妹去拿些茶水来,你们慢聊呀。”站起身点点头,便先走了。
裴靖浑不以为意,顺势坐到安晴身边笑道:“可还紧张?”
安晴摇头气笑:“本来已经不紧张了,你坐在我身边,我便又紧张起来了。”
落梅转转眼珠,扑哧一声笑道:“妹妹我是不介意做这个碍眼的角色,但哥哥姐姐能否注意些影响,莫要叫旁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看过来,好像要将咱们祖宗八辈的八卦都挖出来品味一番似的?”
安晴也是同样的意思,笑着赶他道:“你今日不是东道?怎的竟闲到与我对坐聊天来了,莫偷懒,快去帮裴姨的忙。”
裴靖苦笑连连:“得,我也别在这招人嫌了,还是回去做苦力罢!”说罢又冲落梅笑笑,也便起身走了。
裴靖前脚刚走,缪真后脚便也端着个托盘回来了,为二人斟上茶以后笑问道:“裴哥哥怎也不多坐一会?”说得浑似她做东道一般。然而安晴和落梅心里头都还念着大汛一事,只笑着答应一声,也没再细想,便又继续说起方才的话题。
下午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便到了开晚宴的时辰,又是裴靖遣来管家引大家一一入席。安晴自然同落梅缪真一起被安排到与其他小姐一桌,顾夫人则与裴夫人亲亲热热的坐在一道,而裴夫人另一边却坐着缪夫人。两人平常也没有多深的交情,然而今天仿佛突然寻着了什么共同的话题,还未开席便不住交头接耳,相谈甚欢,倒是有些冷落了顾夫人。顾夫人浑若不觉,只与桌上其他人不住寒暄,不时也与裴夫人说笑几句,场面上倒还是热闹得很。
不知不觉宴已过半,安晴与同桌的小姐说说笑笑,气氛也还算融洽。然而她心里仍是有些莫名的发虚,于是不时偷扫一眼裴夫人,看她是否谈笑如常。然而安晴五次里却有三次是见她同缪夫人说得热闹,她不由觉着奇怪,这实不像是裴夫人的风格,再说在她寿宴上只一味照顾着一人,怎么说都是不合适的。突然这样亲密,难免有些人见了心里会生出什么想法来……
安晴突然心里一动,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缪真。方才她和落梅谈兴正浓没太注意,现在才发觉,一向大大方方的缪小姐今日倒是沉默了许多,头微低唇微抿,脸上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不时借着各种理由看一眼如穿花蝴蝶一般穿梭于各桌之间的裴靖。
安晴了然,突然觉着胸口一疼,忙随便指了个理由,笑着告罪离席。
裴顾两府的园子都是由施伯一手打理,自然布置上也十分相像,安晴虽然久不来裴家却必定不会在园子里迷路。她因为心里不舒服不想撞见人,便一味地低头往园子深处走,不觉走到一处假山旁才站住了脚。现下天黑的早了,园子里早已上了灯,然而点点黄光却不能照遍整个园子。安晴颇自嘲地低下头,寻思着这般景象倒是和她娘大寿那日差不多的,只是今日丹枫被冯家禁了足不曾来,主角也换了人,她心里也再不是坦荡荡。
裴靖的声音不出所料地在她身后响起,关切地问她:“怎么了,突然就离了席?”
安晴回头冲他强笑道:“没什么,可能是下午在园子里时着了凉,胸口有些不爽利,我待站一站,吹吹风便回去。”
裴靖走过去揽着她肩膀笑:“你这谎撒得可是不怎么高明,快与我实说了吧,究竟又是谁惹得咱们大小姐不高兴?”
安晴不答反问:“你便没觉着有些不对劲?”
裴靖苦笑道:“咦,要我猜谜?总要有个提示吧,我今天充了一天的应门童子,所有的来客都见了个遍,哪能那么轻易地就看出不对来?”
安晴干脆直接提点他:“缪真。”
裴靖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茫然道:“没有吧……”
安晴瞪他一眼,刚想讽刺他几句,却突然恍然大悟:“我还道你是个细心的人……”
裴靖摇头苦笑道:“饶了我吧,我那为数不多的细心全用在了你身上,哪还有余力去关注别人?缪真怎么了,不是要我去照顾她吧?我不干。”
安晴哭笑不得,顿时觉得自己这醋吃得全没一点意义,于是缓了声音轻声提点他:“裴姨怕是有意往你怀里塞一房媳妇的。今日是裴姨大寿,你莫要同她争执败了她兴致,待会回去也权装作不知便是了,省得让缪家面子上也过不去。”
裴靖愣了片刻,继而靠着假山苦笑道:“每到这种时候,我都宁愿出去跟人勾心斗角,而不是在家里做同样的勾当。”
安晴安慰地拍拍他手臂:“爹娘听不进旁的话,难道还真能跟同对手过招那般,阴阳怪气威逼利诱?总得使出几招阳奉阴违偷天换日的手段来围魏救赵,哄得他们开心了,你心里也觉着好过不是?实在被说得狠了,就想想你小时候是如何折腾他们的罢!便像你小时候折腾我,现在不也得乖乖地俯首帖耳地还债?”
裴靖气笑,而后做出副邪恶的样子搓着手欺近了她桀桀道:“谁说我俯首帖耳来着?”突矮下身子,抱起她转圈,一边转一边挤眉弄眼地笑问,“是谁俯首帖耳?”
安晴吓得,双手抱紧他脖子小声讨饶:“是我是我,裴大侠,您可快饶了我吧!”
裴靖笑眯眯的,刚要说声这还差不多,却听得身后一抹惊叫传来:“裴哥哥,阳儿姐姐?”
回头,竟是缪真,捏着裙摆扶着树怯生生地站着,好似见了什么人头蛇身的怪物一般,身子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应声倒地。
受这表情影响,裴靖也觉着惊吓万分,险些一松手,将安晴就此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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