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念本想回身教训一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楚肃便已经替她代劳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凭感觉在地上躺着那人身上补了一脚。
至于踢着了脑袋还是屁股,那就要看造化了。
“动手!”杜衡磨着牙,紧张到手心冒汗。
他知道楚肃身手不俗,从一开始就没打他的主意,而是盯住了看上去更易控制的顾栩念。
没想到这一群酒囊饭袋,竟然连个女人都制不住。
但事已至此,他没有回头路了。
顾栩念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有楚肃在身边她便无所畏惧。她挽了挽袖子,好使行动更加敏捷:“杜大人这是恼羞成怒了?”
楚肃不喜废话,她却不吝口舌,矮身又避过了一次攻击,嘲讽道:“只有这点本事,怕是没机会了。”
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却又来自四面八方。
有楚肃护着,几乎没有顾栩念出手的机会,她时不时出言挑衅,也是在帮助来人辨别方位。
既然楚肃如此笃定,她便也相信来的是自己人——脚步声足够沉稳,绝非来自赌坊那些不入流的看场打手。
只要再转过一个路口,就要撞见了。
顾栩念退开几步,侧头望去,却隐约得见来人身着布衣。
怎么会?!
她心下一惊,还不等做出应对,那些人已然到了近前。
顾栩念挥手便是一拳,在空中化拳为掌,指尖直直地划向对面。虽无太大杀伤力,但抓出几道血痕,方便日后官府缉拿也是好的。
她要的便是出其不意的效果,却被对方轻松化解。
来人似是对她有所忌惮,格开她的手时只小心翼翼地用了小臂,力道也不重,竟有些彬彬有礼。
顾栩念心中诧异,手还悬着就欲再攻去,那人却后退一步,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声音嘶哑:“末将来迟,钦差大人及谦王殿下,恕罪!”
说了这几个字,他喉咙之中便嗬嗬作响,在如此幽暗的环境中听来着实诡异。
“丁兆。”楚肃虽不知三军之中每个人的名字,校尉以上却也识得七七八八,一听这声音便知是谁。亲自上前虚扶了一把,倒是恭敬有加。
他拉了顾栩念,低声向她介绍道:“这位是御林军参将,喉咙受过伤,说不得长句子。”
丁兆曾被流矢穿喉而过,所幸未伤及性命,从此说话超过五个字便是勉强。
顾栩念表示理解,原来是受过伤的豪杰,从他毫不避讳自己伤势、也未曾轻贱自己来看,倒是有一腔血勇。
杜衡已经面无人色,他当然也听说过丁兆的大名,甚至与之共事过——丁兆的喉咙之所以会受伤,正是之前奉命帮禁烟司抓捕人犯!
丁兆膝下独子也染上了烟瘾,自觉脸面无光没敢向父亲言明,御林军参将又事务繁忙,父子关系甚至算得上生疏。
直到那一天,这种微妙的平衡终于被打破。
丁兆的儿子死得很不体面,瘦骨嶙峋地躺在他家后巷,脸上连个遮盖的东西都没有,右手很努力地向前伸去,不知是想抓住什么。
从此丁兆便恨透了这毁人的福寿膏,上次受伤之后,他还用牙齿死死地咬住其中一个烟贩的脖子,筋疲力尽都没松开。
去办涉烟的案子常会殃及家人,不少人都是能避则避。丁兆孑然一身,世间除却“忠义”二字再无挂碍,凡是涉烟案需要借调人手,必定少不了他。
他再熬过几年就可以告老,本可以富足地度过晚年,但他还未抓尽烟贩成全个人大义,每每听到涉烟之事,还是会被激起满腔孤愤。
他会出现在这里,的确一点都不稀奇。
跟着丁兆来的那一队御林军都做布衣打扮,随身却带了木枷,冲进内室不出片刻就将烟客们尽数押了出来,同时禁军也将杜衡那伙的衙役制住。
原本便明朗的战局更加清晰。
“杜大人,是你啊。”丁兆嘶哑地说。
他亲自给杜衡套上木枷,养尊处优的杜衡何时受过这种罪,脖子被沉重的枷锁碰上一下,便磨出了一道两指宽的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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