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候着!”

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心里忐忑不安。

没过多久,三师兄也来找我。我问他为何要学穿墙术,他说:

“学了这法术,对付仇人的时候就可以随意进入他家予取予求,多么快意。”

我知道三师兄素性残忍好杀,传给他穿墙术只会危害世人,于是拒绝。当天他就在我的房间门口不走,一直站着,连我门外台阶上的青石都让他踩碎成几块。

就这样过了三天三夜——那时节天冷下雹子,雹子把台阶上的青石都盖上了。第四天我开门要三师兄走,他说:

“我在你门外站了三天三夜,连青石都踩碎成几块。就凭这份诚心,你还不肯传授给我?”

我说:“你在我门外站了三天三夜,虽然辛苦,但终究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我不能传你。”

看我不传,三师兄愤恨而去,临走时撂下一句:

“你给我瞧着!”

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心里忐忑不安。

没过多久,师傅知道了这件事。他把我找去说:

“你听我的教导没将禁术传出是对的,但人怨毒起来是很可怕的,甚至超过黄蜂的毒针、蝎子的螯钳和七步蛇的毒牙。得罪了这三个人,连我都不能保护你了,你还是自己闯荡天下去吧,记住,多做善事总有好报。”

于是我离开师门,走遍天下,到处行善,直到今天。

对孩子说完这番话语,法师酒劲上涌,倒下睡着了。这时候已经深夜,除了两人身前的一堆篝火,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孩子帮师傅盖好毯子,坐在一旁守着篝火。

没一会儿,他感觉天气骤然间变冷,连篝火的火苗都比刚才矮了一寸。

地上不知何时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冻。

孩子怕师傅冻坏了,伸手推推他,想把他叫醒。师傅眼睛闭着,他说:

“没事的,这点霜冻不算冷。”

又过一会儿,孩子感觉天气更冷了,连篝火的火苗也比刚才又矮了一寸。

天上不知何时开始落下鹅毛样的雪花。

孩子怕师傅冻坏了,伸手推推师傅,想把他叫醒。师傅睁开一只眼睛又闭上,他说:“没事的,这点雪花不算冷。”

再过一会儿,孩子感觉天气又冷了,因为篝火的火苗都快熄灭了。

天上不知何时开始撒下豆子样的小雹子。

孩子怕师傅冻坏了,伸手去推师傅,想把他叫醒。这回不用叫,师傅两只眼睛都睁开啦。他跳起来,连着打了三个哆嗦。他说:

“不正常,不正常,天气实在太冷了!”

篝火熄灭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小雹子不再从天上撒下来。但是孩子听到在周围地面上,无数阴险的生物在悉悉索索的来回飞行和爬动。

“哎哟哟,什么东西刺我啦?”师傅喊,声音像敲钟,又大又响亮。

“哎哟哟,什么东西蜇我啦?”师傅又喊,声音像敲锣,但比刚才小了很多。

“哎哟哟,什么东西咬我啦?”师傅呻吟,声音已经细如蚊蝇,几乎不能听闻。

孩子连忙把篝火拨亮,就见遍地都是黄蜂、毒蝎和七步蛇。师傅已经中了它们的毒,奄奄一息。

这时候,在黑暗中走出三个黑衣人。他们都脸色苍白,眼神冷酷,嘴角挂着残忍的微笑。其中第一个额头高高隆起——那是因为当年向着法师磕了一天一夜的头;第二个膝盖僵硬挺直——那是因为当年向着法师跪了两天两夜的地;第三个脚掌肿胀,穿的鞋比别人大几号——那是因为当年向着法师站了三天三夜的青石。

“活该你今天遭困,”第一个人说,“我对你的怨毒好深,简直赛过黄蜂的毒针,今天要你尝尽苦痛,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活该你今天遭难,”第二个人说,“我对你的怨毒好深,简直赛过蝎子的螯钳,今天要你尝尽苦痛,才能解我心头之怨!”

“活该你今天遭劫,”第三个人说,“我对你的怨毒好深,简直赛过七步蛇的毒牙。今天要你尝尽苦痛,才能解我心头之结!”

尽管他们施放毒物伤害法师,让他遭受痛苦,但他们还不解恨。大师兄上前打破了师弟的头,二师兄上前打坏了师弟的膝盖,三师兄上前打断了师弟的脚踝。做完这些恶事,三个人才依次退去,隐没在黑夜中。

孩子哭泣着将奄奄一息的师傅抱在怀里,希望他快快好起来。

“徒弟呀我的好徒弟,师傅快不行了,现在就把你最想学的穿墙术教给你,好吗?”师傅说。

“我不要学什么穿墙术,我就想你好起来。”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徒弟呀我的好徒弟,师傅快不行了,但还不是没有救,你要到……”说到这里,法师要孩子把耳朵凑到自己嘴旁边,这样他说的话就只有孩子听得到。等他一口气说完了,就倒在地上继续喘气。

“记住,要到那座神圣的庙宇去,只有那庙中供奉的圣水才能救我,而那圣水是不外借的,你只能借助穿墙术进去——现在,你还要学习它吗?”

孩子含着眼泪点点头,就在篝火堆旁边听师傅最后的教诲。法师刚把穿墙术的要诀传授完毕,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因为师徒两人专心一意的传授学习,所以他们并没注意到那三个黑衣人并没有远遁,而是借助夜色的掩护,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们偷偷记下法师所说的口诀,暗暗得意高兴,同时又担心法师复活,于是决定远远跟在孩子后面去那神圣的庙宇,这样既能夺取圣水,又能斩草除根。

孩子背着师傅的遗体,按照他生前的指示向东先走一百里。走到快满一百里的地方时,路边出现了一座大宅子——宅子里不断传出铜钱相互撞击的音儿。孩子对此并不关心,他从宅子旁边走过去,没有一点点迟疑——他还要救他的师傅哩。他也不知道师傅那三个狠毒、阴险、冷酷的师兄正跟在他后面。那三人随后从宅子旁走过,刚听到那声音,高耸额头的黑衣人就情不自禁的停下来。

“大师兄,怎么啦?”另外两人问。

“你们没听到?你们竟然没听到?”大师兄眼睛发光,“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不?”

“不知道。”

“那是人用笸箩筛钱哩——我要进去看一看。”

“可我们现正跟着人——这样难道不耽误功夫?”

“你们先去,你们先去!我进去看看就跟来!”

剩下两人没办法,只好继续跟踪孩子,留下大师兄孤零零自己。

大师兄看看左右没人,朝着墙壁冲过去——反正已经学会了穿墙术——可他身子手脚都过去了,偏偏把个脑袋卡在了墙壁里——一直到今天,还一直卡在那里哩。

这时候,孩子背着师傅的遗体,已经开始转向向北走——这也是按照师傅生前的指示。走到快满一百里的地方时,路边又出现了一座大宅子——宅子里不断传出米粒相互撞击的音儿。孩子对此并不关心,他从宅子旁边走过去,没有一点点迟疑——他还要救他的师傅哩。他也不知道师傅那两个狠毒、阴险、冷酷的师兄正跟在他后面。那两人随后从宅子旁走过,刚听到那声音,僵硬膝盖的黑衣人就情不自禁的停下来。

“二师兄,怎么啦?”另外一人问。

“你没听到?你竟然没听到?”二师兄眼睛射电,“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不?”

“不知道。”

“那是人用笸箩筛米哩——我要进去看一看。”

“可我们现正跟着人——这样难道不耽误功夫?”

“你先去,你先去!我进去看看就跟来!”

剩下一人没办法,只好继续跟踪孩子,留下二师兄孤零零自己。

二师兄看看左右没人,朝着墙壁冲过去——反正已经学会了穿墙术——可他脑袋身子都过去了,偏偏把个膝盖卡在了墙壁里——一直到今天,还一直卡在那里哩。

这时候,孩子背着师傅的遗体,已经开始转向向西走——这还是按照师傅生前的指示。走到快满一百里的地方时,路边又出现了一座大宅子——宅子里不断传出愉快乐声和人声的音儿。孩子对此并不关心,他从宅子旁边走过去,没有一点点迟疑——他还要救他的师傅哩。他也不知道师傅那一个狠毒、阴险、冷酷的三师兄正跟在他后面。那跟踪者随后从宅子旁走过,刚听到那声音,他就情不自禁的停下来。

“听到没?你到底听到没?”三师兄眼如死灰,自己问自己,“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不?”

“不知道。”他喃喃自语,自己开口回答自己。

“那是人在享受幸福哩——我最恨别人这样幸福,我要进去杀死他们!”

“可我们现正跟着人——这样难道不耽误功夫?”

“不耽误,不耽误!我进去片刻就出来!”

三师兄看看左右没人,朝着墙壁冲过去——反正已经学会了穿墙术——可他身体其他部位都过去了,偏偏把个脚掌卡在了墙壁里——一直到今天,还一直卡在那里哩。

这时候,孩子背着师傅的遗体,已经开始转向向南走——这还是按照师傅生前的指示。走到快满一百里的地方时,他忽然觉得眼前一亮,所看到的景物全是那么熟悉——原来转了一大圈,他又走回最初的出发点了。他们点的火堆还残留在那里,但是空旷的空地上却凭空多了一座小庙。这小庙看上去一点也不庄严、神圣,只是一间简陋屋子,四面土坯墙,屋顶铺着茅草,好像风稍微一吹,就会坍塌散架——但是此地除了它,再没有其他建筑了。

孩子想:救命的圣水就在里面,但师父说过,圣水不外借,只能前去偷取。他想用穿墙术进去,但想来想去,对自己将做的事情,心里面始终痛苦难当。他大声对自己说:

“我是救人,这本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走正门,光明正大的进去?”这样说着,他就推开那庙的正门,背着师傅走了进去。

庙里阒无人迹,神台上只有一尊简陋的神像,四周烛台上的香火也全都熄灭,到处都是蛛网凝结,灰尘遍布。神像的前面摆放着一只水瓢,里面是半瓢清水——那可能就是师傅说的救命的圣水吧。孩子心里高兴,他并不急于取水。而是先把师傅的遗体放好,取来角落里的扫帚,将蛛网灰尘扫净,随即点燃神像前烛台上供奉的香火,这才跪下,虔心祈求。这时节,神像睁开眼睛,开口说话:

“孩子啊,我的好孩子,你这样诚心一意,到底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吧。”

“我想救师傅,想用一点您的圣水。”

“随便用吧,随便用吧,想用多少都随你——因为你是好孩子。”

孩子欢呼一声,从地上跳起来,取下神台上的水瓢。他把圣水灌进师傅的嘴巴,用圣水给师傅洗头发、洗脸、洗身体。这些事情刚一做完,师傅就从地上跳起来,充满了活力。两个人欢快的手拉手,又蹦又跳,因为他们又能一起旅行,一起作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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