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外面天未亮就响起的操练声吵醒了醉酒过后依旧昏沉的若离,她缓缓睁开眼,那光亮的缝隙间出现一张人脸,与她挨得很近、很近。
若离惊得一个激灵坐起身,那身上盖着的被子瞬间滑下,露出仅隔着薄绸并隐约现出些肚兜的雪白肌肤。
没想到那少年也被若离突然起身吓得不轻,突然站得笔直呆望着她。
若离也未从刚睡醒的惊吓与昏沉中回过神,也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那少年。她认出来了,是昨天那个送晚膳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
“你。……醒了……”那少年嘟囔着,炯炯的眼神仍不离若离,但很真诚,很干净。
若离这才意识到自己仅着薄纱和肚兜,迅速抓起被子把能遮的地方全遮了,转过身背对着他。她微微侧脸瞟了他一眼:“放肆!”
“你……真好看……”过了很久背后传来不大不小的一声。若离顿时涨红了脸。“出去!”若离紧接着命令,那人经两声命令也清醒不少“哦……哦……”他悻悻地出去,有一些小失落。
快走到帐子门口时,又听若离一声毫不客气毫不友好的命令,“等一下!”
他转过身。
“你叫什么?”若离仍旧背对着他,裹得严严实实。
“我……”那少年犹豫了,猜测着若离要找将军告状,忽灵机一动:“叶铎!”说完未等若离答话便迅速转身溜走。
帐里没了人,若离才感觉头隐隐作痛,全身乏力她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却只隐约记得与将士们饮酒喝的尽兴,后来又被秦陌寒带回帐中……其他的....至于细节,一点印象都没有。
若离忽然紧张起来,这军中都是男人,没有秦陌寒的命令谁敢进这将军的军帐?自己的衣物又是怎么回事!?秦陌寒带自己回来当真另有企图!?
她越想越气愤,掀起被子,准备下榻去问个究竟。不曾想被子掀起的一霎那,几点血红的印记清晰地映在洁白的床铺上。若离顿时呆住了,脑中嗡嗡作响,泪水已在涨红的眼眶中打着转。
这时外面走进一个穿着军服的少年,看起来比若离年长几岁,身形也比若离高一些。玄衣布靴,高束马尾,英气逼人。她未注意若离醒着,便轻车熟路地将手中的食盒放在靠门的案几上。又顺手收拾着东西。
“不是让你出去吗!?”若离以为是刚刚那偷窥自己的人,再加上以为昨晚发生了什么,心里正委屈愤恨,几乎吼出来。
那少年被吓了一跳,立即转过身,只见若离满脸梨花带雨。她抿了下唇定了定神,匆忙过来顺手从袖中抽出一袭洁白的丝帕。
她走近了若离才看清,她竟然是个女人!眉清目秀,剑眉斜飞,双眼炯炯有神,活似一个英俊的小将士,却带着几分域外人的英气。
她一面拿丝帕为若离拭着满脸泪花,一面心疼地看着她柔声道:
“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公主可知昨晚醉了酒吐了一身,还大半夜滚下了榻,外面看守的又不敢进来,连夜教我来给公主换了衣衫。还有,你的手怎么回事啊?”若离这才发现自己的小指指甲劈裂,手指上染着早已干了的血迹,她又看看榻上的血迹,心情稍稍平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姑娘伶俐,自看得出端倪,遂也和善地笑了。“军营虽说粗悍却也有规矩。大家都不会乱来的。”她莞尔一笑,“更何况将军了。”若离敢肯定,这笑容中不止于倾崇,却更带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娇羞。她转身继续去收拾着。
可转念一想,这姑娘来的蹊跷,先不说这军中不允许有女人出现,光凭她刚刚那几个“你”呀“我”的,而且明知自己身份却连个礼都不行,想来不会是军中之人。就算先前那个不守礼法的无知少年是秦陌寒有意安排来让自己放下心悸的,那她又是何人?军中本有女人,为何昨晚一直没出现?她一进军帐便能轻车熟路地收拾东西,莫非是秦陌寒身边的人?莫非是秦陌寒私藏的人?
若离对秦陌寒的怒气还未完全消除,虽然丝毫找不出他的错处,却总觉得昨晚在他面前仪态尽失丢了颜面。不过,无论何种原因,光凭秦陌寒在军中藏着这女人便能揪出来他的把柄,当年父皇亲自整顿的军纪不可能允许有人违抗,特别是那个领头的!
“你是谁?”那姑娘教若离穿好军服,为她挽着发髻。
“我是原肖渝国公主,后
来……”她停了下,仿佛想起了当年的事,她继续道,“灭国了。”她仍然微笑着,无人能体会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隐藏的伤痛。她深吸一口气,“幸得将军仁慈,看我有些许武功,准我在军中讨口饭吃。你叫我肖淇便可,将军起的。”她说得平淡,语气中透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稳重,或许是因为经历的太多,已失了年少的轻狂。
“你的真名呢?”若离一盘盘端出她送来的食物,一面回想着,肖渝国灭国是三年前的事了,那么说她藏在军中已经至少三年了。这军中的人倒真是团结,大家都知道的秘密竟能藏得密不透风!
肖淇突然浅浅一笑道:“忘了”,便转身去整理被褥,仿佛这些都是她经常做的分内之事。只那句“忘了”,是如此地轻描淡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既然她不愿说,若离也便不再多问,以免勾起伤心。她难以想象自己若似她这般境遇还能否撑得住。
“一起吃吧。”若离邀请她,她知道秦陌寒给自己吩咐的膳食会更细腻些。
那肖齐刚想答话拒绝,只听帐外副将的声音传来,“肖淇!将军找你!”
肖淇怔了一下,紧接着向若离笑笑表示抱歉,若离也微笑表示理解。
若离送她至帐门口,肖淇掀开帐帘出去。若离正欲回去用膳,只听帐外“啪”的一掌,紧接着就是那肖淇闷声“啊”的尖叫出来,她不敢大声,怕惊到若离只得隐忍。
若离急忙凑到被风吹得叮铛拍打着门框的帐帘旁,透过那忽大忽小的缝隙观察着,她没想到这灭了国的公主在军中竟忍受这般待遇,再怎么说她只是个年轻的女孩,国家政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肖淇刚出帐便凭空挨了副将庞岐一掌,倒在地上默默含着眼泪低下头未作声。
那副将也自知一时激愤做的过了,便强忍下怒火深呼吸一口气:“将军命你以后别来了。”他语气缓和了很多,却仍然冰冷严肃。若离想起似乎他的家人在肖渝国丧命,或许这正是他借怒的原因吧。
可秦陌寒明知副将对她的敌意仍将她留在身边却是何意?
若离不愿再多想,反正他做什么都自有他的道理,想再多也是白费功夫。她已习惯了他的神秘、他处事的毫无道理、他的猜不透,看不透。
那肖淇显然不服冤枉,骨子里那一国公主的气质尚存,伏在地上抬起头直视着副将庞岐:“昨晚公主吐了一身,是他们叫我来的!今辰也是冯成让我来送膳!”她眼中噙着泪,煞是可怜。
副将知道冤枉了她,也觉些许羞愧,毕竟那么多人看着,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便放缓了语气:“收拾收拾去见将军吧!”说完便离开了。
那肖淇定了定神,随意拿袖子抹了几把眼泪,便踉跄着站起默默离开。
若离从门帘的缝隙中看着这一切,
只心情沉重。
无比沉重。。。。
若离默默回到桌案旁,那早膳虽做得细腻,进到嘴里却觉没什么味道。经了方才的一席事端再加上大清早的心神强烈起落,若离总觉心里不是滋味,尝着那清甜的果蔬也沁出淡淡苦涩。
她只有一下没一下地食了两口,便掀开帐帘出去。或许,这外面的粗犷与豪气能让自己把不开心的事一并忘了吧……
各将军似乎都忙去了,帐外只有几个兵士在把守。见若离出来,一席玄色军装,发髻高挽,足像个翩翩少年,身型却娇小许多。几个人便热情地问询,只是微微躬身致意以表尊敬,却不行礼。
“姑娘醒了?”
看来自己竟是私藏的!秦陌寒并不打算公开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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