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浊臭，气味冲得他脑门生疼。
但林立硬是没皱下眉头，因为他听到，路两旁的草丛中，声音越来越近了。
还要再快些！他抖擞精神，尽量不去在意身上或痛或痒的伤处，再次加快了步伐。
但是。
还有...
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抬刀戳翻一只妖鬼，林立的动作正变得熟练老辣，心里却又一种怪异感萦绕不去。
忽而，左肩一痛。
“呲”，被一口气没断的妖鬼一爪子挠到，血液随风飘飞。
疼痛让他心头一凛：发现问题了！
自己的视野正在缩小！
不是眼前正在被漆黑覆盖，而是连漆黑都感知不到，好像自己从未拥有过感知这片区域的能力。
他的目光只能覆盖正前方的事物，左右两侧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握。
“妖鬼：
能从物理和精神层面对人进行攻击”。
还是大意了！林立一阵头疼：只怕再耽误下去，自己就连视力为何物都不知道了。
抬举目远望，通向那光亮的路程还余一半。
鼓足气力，继续奔跑。但这一回，他改变了策略。
妖鬼杀不完的。自己在夜里好像灯塔，四面八方的鬼物都往这儿涌，若是图杀之后快，早晚得被耗死。
接下来，不能瞬间击杀的，仅击退之，把赶路作为第一任务！
至于，那光亮究竟能不能带来拯救......也只能到后再说了。
思索间，刀刃扫出路径。
“乓”，削断高大妖鬼的双腿，林立直接绕身而过，也不管它踉踉跄跄追在后面，他只顾向前跑。
管他干什么，一会儿还有更多咧～
其实一路跑来，吃得住他一刀的妖物并不多，尤其是那些动作迅速身体细弱的。饶是如此，他的身后不多时便聚积了一大群妖鬼，浩浩荡荡，好似黑色浪潮翻涌。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行进速度确实快了不少。
看得出来，懂得合作的妖鬼实在是少数，夹在大潮中被推来搡去，掀不出多大浪花。
他微松了口气，远远一望，那光芒越来越近了。
其实林立自己的状态也并不乐观，身上几乎没一处完好，视野只容得下小小一片区景，耳朵里杂音绵绵，辨路几乎全要靠那把长刀。
不过，比起那光芒更让他振奋的，是个新的发现。
前面一圈矮墙，看不清围着什么，却是他今晚看到的第一个建筑。
林立一面奔跑着，挥舞刀刃砍翻几只怪物，一面抹净脸上的雨水，向那矮墙里打量。
矮墙所围面积不小，内里空旷。只看到模模糊糊，一个人影佝偻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好大一片区域，仅见他一个人，直令人感觉分外的诡异。
可林立却是一招手，朝他呼喊起来。许是鲜有大声呼救的经历，话到嘴边有些滞涩，好一会才挤出来。
“兄弟，救......”
可没成想，那人直起身来，撒开腿就跑没影了。
嚯，林立眼睛一瞪。
得了，指望不上。收起期待，他只好又朝向那片光芒......不，现在，他已经能看清它的轮廓了！
长长的一条防线，内里是柔光氤氲，外面是黑潮汹涌。妖鬼压来，有火光闪起，一条赤红色的火楔斜插夜空，如流星坠，照出雨丝密织。紧随一声炸响，火光撕裂妖潮，扬撒糜烂四溅的尸骨。黑潮中裂开缺口，又蠕动着合上。
随着距离拉近，他眼中所视也愈加清晰。林立精神一振，眯眼看去。
群怪蠕动着，向着防线逼近。而防线深处刺出丛丛刀戟。一只只狞恶妖物扑来，立时就给扎成了筛子，倒下去，混进底下的小小尸山。
林立心里大喜，一边分心抵御身后的妖鬼，一边加快步子，向那里大声呼喊：
“啊......哈啊啊......”
？
这声音一出口，叫他自己都是一愣，这才发现口舌格外笨拙，好像压根不属于自己，一时间竟连完整的话也讲不出了！
好不容易看到生机，居然在求救上出了差错！林立恨恨地向后面剜了一眼，一堆丑八怪张牙舞爪。
都是这群杂种使坏！
可步伐哪能因此停下？大概是因为手脚一直没闲着，所以他的动作并不受什么影响。那城防已经尽在眼前。
“啊啊......发......诶......”
这声音他自己听见了都尴尬地想给自己几个耳光。但这可是要命的时候，再尴尬也得扯着嗓子嚎啊。可是四周声音响起......
“轰～”“吼～”“呜～””啊～“
得，就数他声音最小，半点也突不出来。
压根没人注意到他！
更惨的是，城下的妖鬼注意到他了。
苦也！
眼睁睁看着前方几个庞然大物转过身来，望向他的目光满是贪婪......
自己却只能咬着呀往上冲......
后面？
一堆堆，一坨坨，拧在一块，浩荡而来。
一瞬间，林立甚至有种躺下装死的想法。身上每一个部件都在喊着疼，眼睛已经看不到多少东西，耳朵嗡鸣阵阵，脑袋晕晕乎乎，一切感知外界的途径似乎都在慢慢断开。
真的难受惨了，他踉跄着，干呕了一口，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是反胃的感觉一直在腹腔里打转，仿佛仅是为了使他难受而存在。
这就要完了？没来由的，他想起了刚来到这方世界时，眼中出现的提示语的结尾......
“请开始你的传奇吧，尊敬的游离者。”
莫名的讽刺。
嘭的一声，他朝自己腹部来了一拳。恶心和昏沉因疼痛而稍去，余下空间，一股子戾气又滋长起来。
他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防线已经近在眼前，妖潮亦是。迎着几只转身扑过来的妖鬼，他振起长刀，踏地向前。
双方即将交锋的一刹。
身旁一点光芒闪耀，一股热流淌过全身，他的双目为之一眩。
最终决战还带特效的？
可下一秒。
光芒瞬间红得刺眼，暖流变作火浪，滚烫的气流席卷而来，将他连同妖鬼抛飞几米，扔在地上。
原来是颗炮弹。
还好只是被余波波及。虽是如此，林立也疼的呲牙咧嘴，感觉浑身要散架，五脏六腑揉杂成一团，灼烧的感觉还停留在皮肤上，耳朵几乎震聋，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气，还呛了口泥水。
但他还是撑着刀，慢慢站了起来。
无他，再趴一会，怕就要遭到妖鬼分食了。
可是就凭他现在这状态，还能有多少自保能力呢？
被炸开的妖鬼潮流正在向他合拢。
一瞬间，不甘、愤怒、怨恨......种种情绪涌上来，他有太多的话想骂，但被混沌的脑子、笨拙的嘴巴死死钳住，最后尽数化作了无比熟悉，发音简单的一个字：
“操！”
殷天动地。
城防线上，好像出现了骚动。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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