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里传来了来回的,沉重的阵痛。
天光早已大亮,四肢陷入了柔软到和云端一般的床铺里,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床板发出呻吟。
翡色的那双眼睛,突然撑开,瞳孔在接触到光的一瞬间猛然收缩。
“嘶。”
他扶住额头,低低痛呼。
“伊里亚德。”
是一听见就会让他心脏止不住颤抖的声音,他猛然睁大尚且迷惑的双眼环顾四周,是全然陌生的房间内饰。
他的面前,是一杯散发着热气的纯白色牛乳。
对上了莉莉安担忧的脸。
稚气的脸因为早起捡拾柴火烧热牛乳变得灰扑扑的,额头上爬着晶莹的汗珠,她的双眼因为期待变得亮晶晶的。
“公爵先生走了么?”
牛乳的热气烘烤着杯沿,触手一片温热,很好地驱除了早冬清晨里的那一抹冷意,牛乳甜腻的香味糅杂在了被冷意切碎了的空气之中,特意加了蜂蜜掩盖了牛乳本身的腥味,是为了哄骗小孩喝下去常用的手段。
自己也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了么。
伊里亚德失笑,面前的她,即使已经过去千年,也还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呢。
即使是完全不同的两张脸。
“是哦,父亲和母亲已经走啦,昨晚就出发了。”
那杯牛乳骤然失去了被托举着的力度,从倒下去的杯沿溢出来了散发着热气的牛乳,直接淋湿了柔软的床铺。
“走了?怎么会,该死的......还是来不及么......”
他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灵魂被骤然抽空,他不敢置信地瘫倒了,一点点绝望正从他的身体深处一点点漫出来。
朦胧之中,好像有神明的声音自遥远的天边传来,颇具嘲讽意味。
“米迦勒,天命,是改变不了的。”
那杯牛乳,打翻冷却。
伊里亚德的那张俊逸的面庞,慢慢失去原来清楚的轮廓,颓丧了大部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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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这个伊米诺山可真高啊,真累。”
“你这算是把我的那份抱怨了?”
“才没有嘛!我也很累的!”
顾宴托了托伊蕾娜的腿,让她能舒服地待在自己的背上,脚底下步伐仍旧快速,一点不像是背着重物的状态。不过这也得益于顾宴从小就经受的其父亲的“魔鬼训练”,吸血鬼天生的力量强度加上他的苦练,即使没有异能,他的能力也会到一个恐怖的地步,即使是爬了这么久的山,他也不显得有任何疲倦感,倒是背上的伊蕾娜睡一觉醒来后抱怨天气太热,又晃晃腿说自己不舒服,反正就是没一刻停歇的。
不过顾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对他而言,伊蕾娜的差遣是一种幸福,结婚百年的两夫妻过得还像个小情侣一样处在热恋期。
距离太长,原来顾宴打算直接瞬移去山顶,但是被伊蕾娜撒撒娇就忘了原本的打算了,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爬山也是非常具有意义的事情,为了佐证她的意义,于是她就顺理成章地要顾宴背自己上去,至于有没有发现这个意义究竟是什么,除了顾宴本人,谁都不会知道了。
夕阳很快收敛其最后一抹光辉,夜幕攀上来笼罩了四周。
海拔的增高预示着气温的下落,伊蕾娜与顾宴来到山顶已久,两人呼出的白气就那样慢慢升腾起来,再也找不到踪迹。
两个人都找了旧书里记载的植物很久,但是除了一些枯黄的植株再也找不到其他特别的植物的踪迹。
“不会是假的吧。”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即将再次落空,伊蕾娜脸上有了颓废的表情,她委屈地蹲在一旁,抱住了自己的双腿。相反的,顾宴则沉得住气,冰蓝色的眼就那么凝视着枯黄的植株,在等待着什么。
随着云层渐渐散开,月亮也从云层的缝隙中一点点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样子,银色的光亮投射下来,照在了那株枯黄的植株上。
那植株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它的颜色随着月光的照耀逐渐从枯黄变得鲜艳,原本干瘪的叶片表面也如同被注入了活水一般变得娇嫩,眼前的一幕震惊得伊蕾娜说不出话来。当她一脸兴奋地准备诉说自己的发现,却发现了顾宴含笑的表情,她不满地鼓起脸。
“你早就发现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觉得你委屈的样子很可爱。”
随着月亮照耀到顾宴的身上,蛰伏起来的诅咒又在蠢蠢欲动,无尽的痛楚渐渐地从心头传到四肢,剧烈的痛感让他脸色一白,但他习以为常一般,单手叉腰。他安静地等待着月亮完全从云层中显现出来,一时间,那株草完全活了过来,它的叶片完全舒展着,就像是盛放的花朵,它还没绽放自己的光华,就被顾宴掐准时机,将它连根拔起,放入口中。
想象中的土腥味并未传来,那株草从入口的一瞬间就化成了水直接顺着喉道进入身体,他能感觉到体内躁动起来的痛感被一点一点压下。
“有用吗?”
伊蕾娜扑到他的身边,紧张地上下打量着顾宴,在看到顾宴脸上的神色渐渐好转,无法抑制的狂喜凝聚在了伊蕾娜弯起的眸子和唇角处。
“有用的。”
顾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然后紧紧地将面前的女子拥入怀里,排山倒海般的情绪汹涌而来,他的声音甚至在发颤,大滴的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那澎湃的情感一样倾泻而出。
“我们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的。”
甜蜜的爱意就像是牢笼一样紧缚住他们,如果时间只停在这一刻就好了,童话故事的结局只会是“公主与骑士永远地生活在了一起。”
可是,现实不是童话,现实也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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