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渊双目瞳孔一缩,表情有些震惊,看着那老鸭的凄惨模样,酸楚不由得齐齐涌上心头。似这般暴虐凶残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遇到。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姓钱的狗杂种竟是本性依旧。

那紫衫公子停下了鞭子抽打,斜瞥了一眼燕云渊,这一看不要紧,这少年身上自带的一股英气,倒是颇合他心意,他打定主意,今夜之后少不得要重赏那领事一番。他的笑容玩味,语调也是颇为怪异,笑着道:“哟,又来了一个好玩的!”

燕云渊神情故作惊鄂,片刻之后,却还是硬着头皮走入房内。来仪堂内虽布置有香草,可还是挡不住那一抹血腥气味。他手持托盘,慢步上前,身子轻轻颤抖,声音细如蚊蝇说道:“领事的,让我给大爷送上这坛美酒来!”

他本来声音粗犷,此时故意柔细起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直引得那紫衫公子心头一喜。

见状,那紫衫公子将手中皮鞭一扔,不耐烦地看了那老鸨一眼,有些恼怒说道:“算你今天运气好!不然,本大爷非再好好疼惜你一番。你们几个,先将她带下去吧!”

口道怜惜,眼中无半分柔情,行的却是狠厉的皮鞭抽打之举,这样的举动,早已超过了情趣的范畴。哪怕是一众花魁,也不想体会分毫。更何况这位紫衫公子下手颇重,三四鞭下去便已打得人皮开肉绽,分明是将人往死了打。若是换作棍子,那不知房内众人还有几人有一口气在。

那些女子身上也是带伤,此时听得这话,如蒙大赦,迅速拖着躯体齐齐上前,解开那束缚的绳索之后,便扶着那先前风韵犹存,此时遍体鳞伤的老鸨走出来仪堂,头也不回地离去。她们此时暂别虎口,只盼着片刻的歇息工夫,向来身不由己的她们也不想着什么脱离苦海的白日梦,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这奴才长得不错,虽然是年纪大了点,不过凑合凑合,也不是算合我心意。”

或许是早已料到那紫衫公子的作派,燕云渊听后,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木木然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事实上,哪怕他这个小厮有什么反应,也不顶用。便是在任何一座青楼里,有钱就是爷。更何况面前之人有钱有势,更是爷上的爷,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黑衣小厮能抵抗的。青楼自有一套处事流程,便是随便闹出个几条人命来,也能轻易摆平。

燕云渊咬了咬牙,抿了抿嘴,在紫衫公子的眼中,是害怕到了极点,强撑着走到自己身前来,颤颤巍巍地将那一小坛子花魁醉放在桌上。

“给爷满上。”那紫彩公子神情倨傲,如他这等身世,在这长安城里,也由不得他不倨傲。莫说长安城中公子没有三十也有五十,可没有一人敢与他平等处之,都是喽啰罢了。当他看到面前害怕到身子都有些颤抖的奴才,似来了兴致,眼神玩味到了极点,无比戏谑道。

小心掀开泥封,燕云渊的动作颇为熟练,费了少许功夫,便倒了一满杯酒来。这份倒洒的功夫,足以让人惊叹。非经年累月的功夫所不能够,哪怕挑剔如钱柄龙,也是挑不出一丝错来,只因酒杯之外,那酒未曾洒出一滴来。

“你叫什么名字?”那钱柄龙自饮了小半口,微微咧嘴,却是牵动了那张金色面具。这酒极为入喉,虽比不得自家的闻名佳酿,别有一番风味。他又细细地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眼黑衣小厮的身材,才缓缓问道。

“燕云渊。”黑衣小厮不喜不悲道。

那身份尊贵的男子听后,嗤笑不已,说道:“燕云渊。云渊,云动风起,潜龙于渊,凭你这下贼货色,也能得这名字?不怕被压死咯?我呸。”

说话间,那紫衫男子竟是将那半盏美酒尽数泼到了那燕云渊面若平湖的脸上。

是呀。云渊,一个小小的贱奴,哪里配得上这样气势不凡的名字呢。

燕云渊的头根湿润,满脸的酒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到了那件本不贴身的黑衫上,更滴到了他那双一眼就能端倪的名贵靴子上。

可他却不在意,似傻笑了一声,又说了一句:“其实,我还有第二个名字。”

“怎么着,你一个贱奴,还想能吓我一跳不成?”那紫衫钱姓男子冷冷说道。他姓钱,出身于金玉楼的钱家,字柄龙。这个名字,乃是钱家家主所取。他出生之时,便被钱家家主寄予厚望,可就在六年前的一个夜里,什么都毁了。这个名字好似与他再无瓜葛,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是钱家诸位长辈的殷殷期待。

这一切只因在那个夜里被人偷袭,那人一刀毁了他的容貌,还使得他身中剧毒。他后来保全了一条性命,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永远与这黄金面具为伴。没有人知道这六年他是如何度过的,没有人比他更懂那仇恨的种子是如何生根发芽的。

“稚奴。”就在钱柄龙想要伸手捧起酒坛之时,燕云渊嘴唇翕动数次,终于是吐出了两个字来。

闭言,那紫衫公子心头大震,睁大了眼睛看着燕云渊,震惊得无法言语。

“难奴,我的名字叫稚奴。”燕云渊微微一笑,那笑容和熙,像是和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打起了招呼。

钱炳龙低垂着头,嘴里不断重复着稚奴二字,眸子里光亮闪动,似酝酿着巨大恨意,化作惊涛骇浪,几乎要将燕云渊吞噬一般。

“稚奴,”记挂多年的仇人近在眼前,钱柄龙如何能不激动,他终于是发出一声怒吼,他的嘴角终于咧开,咬紧的牙关蹦出鲜血,露出那沾满鲜血牙齿,声音似鬼哭狼嚎道,“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起初,若有人问起那夜之情形,钱炳龙选择闭口不再谈起。便是连一再亲近的家人询问之下,他也是沉默,以暴躁脾气应对。再到后来,那夜里的事,便成为了他逆鳞一般的存在,旁人问之则恼,触之则伤。可是他怎么也忘不了,那天夜里,是一个半人高小鬼向他举起了屠刀,嘴里还嚷嚷着稚奴要报仇。

看着恍若疯狂的钱炳龙,燕云渊面无表情,一脚闪电般的踹出,直接踢在那钱炳龙的腰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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