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屯儿的早上,一片静谧祥和。
几排茅草房,穿插着杨柳树,麻雀在电线杆上跳跃着,一缕缕炊烟在旭日的清光中袅袅升起。
我奶奶一家人吃着早饭,八仙桌摆在炕上,围坐着六个人。桌上只有苞米饼子和苞米糊糊,外加一碗咸菜。
我的太奶奶、爷爷奶奶、我父亲、老姑、老叔在一起生活,三个晚辈都还没有成家。
“今儿国强订婚,也不用去太早,到郞家屯儿没几步路,赶马车去,十来分钟就到了,咱九点从家走就行”
这一门婚事双方父母已经订下来了,只是我父亲和母亲还没有见过面。他们的“相亲”实际上就是订婚,走一个形式而已。
年轻人的婚姻还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已做不了主。
我爷爷冲着两个儿子说:“一会儿吃完饭,你俩把后院儿柴火往大门口倒腾点儿”,他喝了一口苞米糊糊,又提醒道:“插柴火捆的时候,都看着点儿,里边要是有黄皮子啥的,别伤着它”
“爹,俺俩都知道。要是见了,不伤它”,我父亲回应着。
他管我爷爷叫“爹”,管我奶奶叫“妈”。我总觉得爹和娘,爸和妈,是一搭的,但我的父辈没有管母亲叫“娘”的,我爷爷辈的才叫“娘”。
东北人说的黄皮子,也叫黄大仙儿,就是黄鼠狼。它是民间传说中带有仙气的“狐、白、黄、柳、黑”中的“黄”。
黄鼠狼在东北农村比较常见,传言说它身携法术,不能随意招惹,不然黄大仙儿就会施法,能控制人的精神世界,让人疯癫,所谓的黄大仙儿上身了。
在玉启村,流传着各式各样的黄大仙上身的传说。在我小的时候,经常会听到长辈讲这种故事,讲得煞有介事,让人真假难辨。
比如老谁家的小谁,被黄皮子上身了,变得两眼呆滞,精神恍惚,整个人病怏怏胡言乱语的。
还有那谁家的谁,被上身后精神亢奋,天天扯着脖子喊,就要吃鸡,见到鸡两眼都冒出绿光来。他爹拿着菜刀在桌子上狠狠地剁了几下,才震住了它。
菜刀的震慑也只是一时见效,想要“患者”彻底摆脱控制,还得找东北特色的“跳大神儿”的来解决,也就是萨满巫师。
跳大神儿的人,会念念有词,连唱带跳地忙活一阵后,点燃黄色的符咒,念些咒语,就能压制住黄大仙的神通,把“患者”从异常的精神状态里解救出来了。
用不上几天,“患者”的脑子就清醒了。他们清醒之后,对发病时的状态,是没有记忆的。
传说中,黄大仙儿也不是只做恶,如果人对它恭敬,或者救护过它,也会得到好报。它会保佑人平安顺利。遇到就是缘分,要看善缘还是孽缘。
迷信没有科学依据,在农村,却又被传得神乎其神。
有人信,毕恭毕敬。也有人不信。不信的人也秉持着敬畏的态度,不去招惹。
哥两个吃过饭,撂下筷子就出去了。他们在院子一角找了两把叉子,去倒腾柴火。
农村要烧的柴火很多,一捆捆苞米秸秆堆在房前屋后,有很大一垛,比房子还要高。奶奶家的房前没有合适的位置堆放,柴火都堆在了屋后的树林里。
为了取用方便,家门口,会堆放着一小垛柴火,已经快用完了。他们需要从树林里倒腾一些过来。
哥两个用五齿叉子,把一捆捆苞米秸秆插到马车上。每插一捆,都很小心,生怕有黄皮子在里边做窝了,会伤到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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