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我是没有什么记忆的。
是在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中,我对过去拼凑出来的画面。我是在三岁之后,才对这个世界有了具体的印象和感受。
今天,当我用文字把这些画面定格下来,我似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些场景。我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自己一年年的成长,看着葛家屯儿里一点点流失的岁月。
心是看客心,人是剧中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能听到谷奶奶说“X他妈的,穷得直哆嗦”.
我能看到我的父亲或是母亲,在漆黑的夜里,坐在炕头上,用双臂托着手术后的柳逸,倚着墙就睡着了。
我能听到奶奶手里的大剪刀在空气中咔擦咔擦地响。
我离开电脑,到客厅去倒了杯水喝。董旭坐在沙发上撸猫。他是我的丈夫。
我也坐到了沙发上,想跟他聊会儿。
“写到哪了?写到你横空出世了?”
他笑着揶揄我,他觉得我是闲得无聊,写小说是在打发时间。我不是写着玩的,我很认真的在写,这也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绝不会敷衍。
虽然才疏学浅,能力有限,这是客观存在的局限,主观上我的态度是很积极的。
“已经写了几万字了,我刚会走路”
我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桔子,剥掉皮,分给董旭一半。
他接过桔子,问我:“柳逸大作家,您的作品,啥时候能给鄙人拜读一下?”
“等我完结了,再给你看”
我吃着桔子,一本正经地说。
“我老婆可有才了,哎呦,还写上小说了”
在董旭固有的印象里,我是个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做事三分钟热情,又反复地满血复活,最终会半途而废。
时而混水摸鱼,时而满腔斗志,这是我的标签。
在物质上,没有追求,小富即安。在事业上,我也不是激流勇进之人,不是一个励志的形象。
事实确是如此。在之前的章节里我也说过,主角光环包不住,侧漏。
人到中年,过得迷迷瞪瞪,稀里糊涂。可就是心底经常会问自己,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心里又明白,想要的,我得到过,已经失去了。
那些得到又失去的,我想写下来。这本回忆录,我一定坚持把它写完。
我知道,一部好的作品,它需要作者有精巧的构思,有细致的情节,又得拿捏好文字,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
这对我来说,实在是难,臣妾做不到。
谁都期盼自己是一鸣惊人的料,但我……应该是能把字凑出来的,我心里的底线埋在水平以下。
等闲之辈,文采淡不上,作品跟“上乘”这俩字根本够不着的。
大白话平铺直叙,洋洋洒洒,下笔千言,写完葛家屯儿的昨天和今天,对我来说,就是“成就”了,如果离题万里,请读者拐回来再看吧。
我用了“洋洋洒洒”这四个字,都像是在给自己贴金了。
我这本书,它也就是把字凑上了,要数量有数量,要质量有数量。
写这本回忆录,我的自信心是不足的。
不止是文笔上有欠缺,很多事,我记不起具体的年月,只有一个大概的时间。
我是个“没长脑子”的人。
董旭说我的脑子就没用过,崭新崭新的。
董旭的讥笑,对我来说,倒是没有杀伤力,我毫发无损。在心里,我能直面自己的不足,接受自己的缺点,不自我搞内耗,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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