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灯关上之后,茭白的月光就透进屋子里来了。
我们的睡前故事,都是父亲讲的。他开始了今天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穷小子叫张生,长得很俊,帅得掉渣儿。他相中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这小姐叫莺莺,长得怪好看地,她住在西厢院。莺莺家里有钱,炉子烧得可暖和了。莺莺她爸觉得张生穷得稀里哗啦的,就不同意他两搞对象,不让见面儿。莺莺想张生,茶饭不思,饿得肚子叽里咕噜叫;张生想莺莺,晚上也睡不着,困得迷迷登登地。
“困得迷登地,咋还不睡觉?”
柳莹问。我在被窝里推了她一下:“别说话,让爸讲。爸,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是另一个故事”
父亲接着讲:一只癞蛤蟆,身上麻麻咧咧地,哎呀,真膈应人。它在路上遇到一只屎壳郎,这屎壳郎浑身臭烘烘地。屎壳郎瞪着眼晴问:“你谁呀?”,癞蛤蟆回答说:“我是莺莺”。屎壳郎撇了撇嘴说:“看你整天蹦了蹦,浑身疙瘩无隙缝,莺莺要长得像你这么丑,张生怎么能得相思病!”。癞蛤蟆一听,顿时不乐意了,问它:“那你是谁?”,屎壳郎说:“我是张生”。癞蛤蟆呸了一声,也撇着嘴说:“看你像块炭,成年累月滚屎蛋,张生要长得像你这么丑,莺莺怎么能病倒在西厢院!”。屎壳郎一听,也不乐意了,扭头就走了。
“它干啥去了?”柳莹又忍不住问。
“路上有陀牛屎,一群苍蝇围着牛屎飞,癞蛤蟆去吃苍蝇了”,父亲说。
“屎壳郎呢?”柳洁也问。
“屎壳郎也去了,它去滚屎蛋”。
几个孩子在被窝里嗤嗤地笑起来。
柳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她意犹未尽地说:“爸,再讲一个”。
“一天只能讲一个,讲多了,明天就没有了”
父亲笑着说:“天天让讲故事,上哪找那么多故事去,都别再说话了,睡觉吧”。
月华如水,万籁无声。
家里没有窗帘,透过窗户,就能见到满天繁星。农村的夜,静悄悄的。
我躺在被窝里,听着家人酣睡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暗黑的夜,我心里感觉特别踏实,也很幸福。
我看着门前的大槐树,酋长,树大王,它也一动不动,它站着睡着了。
闭上眼睛,我也沉沉睡去了。
眼睛一闭一睁的,一天天过去了。
东北人形容时间过得快,喜欢说“一眨眼的功夫儿”。
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年关到了。这是个让人开心的时刻,是我父亲一年的辛苦,得到回报的时候。
村里人陆陆续续地来到我家里,跟我父亲一笔一笔地算着帐。每个人都是来还钱的。
我父亲拿出一个小本子,上边记录着各家春耕秋收的用车费用。
每当有人从衣服口袋里把钱掏出来,数一数,再递给我父亲时,我就觉得父亲很了不起,像个土财主一样。
我父亲接过钱,就在帐本上划掉一条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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