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出俱兰城的葛逻禄军队约有千人,他们大多一人带着两到三匹马,多的甚至有四匹马,在广阔的荒原上齐奔,气势如有数千骑。

张朔一行人在缓坡前慢慢停步。回头看,追兵声势浩大。往前看,缓坡上的骑兵们全都静静伫立,秩序森严,唯有一面狼头大纛,在月光下随风招展。

“前有狼后有虎,咱们这下必死无疑了!”

吕植精疲力尽,流着泪趴在马背上发抖。

张朔转视哥舒真金,见他直面追兵,半点惧色也无,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吁——”

原先分散开来追击的葛逻禄骑兵们在距离缓坡数百步外慢慢聚拢,他们的中心,是一面绣有半黑半黄太阳的旗帜。这曾是近百年前的西域强权突骑施的战旗,而今被自认突骑施正统后裔的踏实力人所继承。

缓坡上下,两股骑兵默默相望,两面纛旗遥遥相对。

张朔夹在千军万马中间,任凭大风直吹,竟然心生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本来心中尚存的忐忑不安之情一扫而空。

“狼神的子孙,突厥可汗忠诚的臣子,葛逻禄叶护的得力臂膀,踏实力库露真设的儿子,吐蕃赞普的朋友,让大食人和大唐人恐惧的战士,七河之地碎叶水南岸的守护者塔勒,希望与处半俟斤部的同胞兄弟说两句话。”

一名骑士催马,碎步走出葛逻禄军队的前排,嘹亮的嗓音瞬时在寂静的荒原上传开。

张朔看清那骑士的面貌,不由咋舌,对方正是前夜里在红石烽被自己射中一箭的“马贼”之一。眼下他肋部还缠着白布,看来伤势未愈。

“他竟是踏实力部首领的儿子,看到了驴车,怪不得连伤口都不顾,也要半夜急追。”张朔这下想明白了事情原委,“那位名叫余勒都思的黑袍女子,不只是遭遇寻常马贼,却是踏实力部和谋落部争夺的焦点。”

“塔勒,你还记得我吗?”

缓坡上一骑驰下,马上之人扬声高呼。

“哦,哥舒丹珠。”张朔认出了她,“我和她在雪山谷道分头行动,她回去部落搬救兵,来得恁是及时。”

哥舒真金和哥舒丹珠并驾齐驱,和塔勒碰头。

“真金、丹珠,自从上一次的赛马之会,我们有三年没见过了。真金,你更强壮了。丹珠,你更美丽了。”塔勒抬头看着缓坡道,“你们连夜至此,是为了庆祝我踏实力部收回俱兰城的朋友,还是为了阻拦我捉贼的敌人?”

“塔勒,你追的人,是我们的朋友。”哥舒真金肃声道,“我们不想在这里和你交战,因为阙律啜设和库露真设有一月之约,一个月,双方各自准备,准备好了,再堂堂正正决定俱兰城的归属。”

塔勒嘴角流露出苦涩,道:“你们的朋友不但抢走了我踏实力部最重要的客人,还伤了我,杀我族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们和他们站在一边,看来是选择成为我踏实力部的敌人。”无意中瞥见张朔,定睛细看几眼,身躯剧震,“是你!”

张朔从容不迫,道:“是我。”

哥舒真金和哥舒丹珠相视疑惑,问道:“你们认识?”

张朔应道:“真金,射伤你的人,就来自踏实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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