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仍觉不够解气,干脆将那獠牙削去,把个瓦缸一样大的猪脑袋切了下来用长枝钉在了树干上。
那阵子流言不胫而走越传越邪乎,都说明州城里有一名侠士不知是何方煞星降世,专跟那山里的猪爷过不去。
要屠够九千九百八十一只野猪精方能解了他的怨气,但农户们和常去山里走动的百姓则纷纷感念这位大侠帮他们解决了作孽的猪妖们。
岚粟整天不是进山杀猪就是窝在府里,没空关心这些,不过拿野猪肚和鬃毛换来的银钱倒是当真可观。
他请众人胡吃海喝了一顿,也只花去了五两银子。
干脆找了个房牙,去城里寻了个地段好的所在,购置了一处小宅。
这房子虽不大,但胜在有个四水归堂的天井,南北通透打扫得很干净,端的是闹中取静曲径通幽。
前房主是个在此地做买卖的外乡商贾,几年下来攒了不少积蓄,不想再忍受这种和家人聚少离多的日子了,决定变卖家产回故里去阖家团圆。
家具日用品也都舍弃了全部留给下家,未承想岚粟这样一个江湖漂泊的神秘剑客竟成了他们几个当中最早购置田宅傍身之人。
大家纷纷道贺,还送上了暖居的小小礼物。
不过岚粟也知道自己目前长居石府,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搬进这宅子去的。
故而委托牙人帮他先寻个省心的租客,以后就算离开明州了,也不影响,每月的租子由别院出面代收,再从石府的月例里支取即可。
鹿盼仍是定期去近月楼送货,却被她无意间撞破一桩有意思的小事。
原来那秦晚绵的腕子上赫然戴着那只她递给宓二的龙纹玉镯,起先她还怀疑自己看错了,但转念一想定是宓如岳从妹妹那里刚收的首饰转头就憋不住来近月楼献宝。
秦晚绵自是不明就里的,她宝货看得多了对这些讨好她的寻常手段不怎么放在心上,戴来玩了几天就摘下来还给了宓大。
宓如岳吃准了秦晚绵的脾气,丝毫不嫌拂了他面子,只说改日再给她寻个更称心的镯子。
奇就奇在,这小玩意儿某天竟然出现在了游蕊丝的手上。
如果镯子不是经由鹿盼之手交付给宓二小姐的,她断然不可能勘破这层古怪。
想来宓二也懒得跟他哥交代这镯子的来龙去脉所以宓大才如此明目张胆。
偏偏无巧不成书,这镯子造型奇特,是只孤品。
好个宓大,手伸得忒长,竟然连石府里的人也敢染指,他倒是懂得替自己节约开支,拣秦晚绵不要的镯子来打发游蕊丝,当真可恶。
“说来有趣,宓二前几日来找我吃茶,抱怨她大哥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靠不着半点,还追着问我石府里是不是藏着她哥哥的相好呢。我开解她不要疑神疑鬼,除非宓如岳失心疯看上了石芜存,不然借他三个胆子也不敢在石府瞎胡搞。”鹿盼抱着芝麻糊来找游蕊丝搭话头。
游蕊丝暗暗叫苦,鹿盼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对宓大的行踪更是半点兴趣也无。她极少打没头没脑的哑谜,难道被她看出了些什么端倪:“是啊,宓公子最近常到别院走动,他昨日来找石先生签书契。”
她胆子小也不敢胡编乱造,只得老老实实回答了。
“宓二小姐常同我诉苦,说她这个大哥名声太臭,拖累她全家女眷都无人敢来结亲。要是你有这么个哥哥会不会怨憎他?”
“宓府再抬不起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敢当面去扯老虎胡子。宓公子当真人品恶劣,石先生怎么还敢与他来往呢?”游蕊丝说完这番话,背上已是冷汗泠泠。
“……”做生意和交朋友岂能混为一谈,石芜存只把宓大当成替他生钱的棋子,宓如岳忌惮石府自然夹紧尾巴不敢造次。可惜千算万算算漏了这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鹿盼看透自己多说无益:“这世道乱得很,不是所有伥鬼都把恶字写在脸上。玉镯虽美,却也易碎,莫要磕坏了。”
游蕊丝神情漠然地点点头走开了,鹿盼预见不到这一局会如何收场,不过这种事情越阻扰越适得其反,还是先按下不表为好。
那宓大虱子多了不痒,游蕊丝却还要继续做人的。更夹杂了宓二这层交情,闹僵了大家脸上都挂不住,需得小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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