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刘越石是你的仇人?”

刘遵和法肠在梨子树下箕踞而坐。清风拂面而来,哪里还有刚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他骗了我爹的货,又夹带逃跑,你说不是仇人是什么?”

刘遵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又啃了一口野梨子。

味道与超市买的相比差太远了,果然吃得着不如吃不着。

刘遵在此住了一段时间,早就想好万一被人发现身份时,该如何应对。

佛图澄与石勒是一伙的,但根据后世史料,他不是好杀生之人,大概率会将自己递送给石勒。到时就是初入山林时分析的情况。

如果只是被怀疑,那就先胡编一番,等对方松懈了再趁机跑路。

这几天他四处走动,连逃跑路线也研究好了。

“我见小郎君高烧不醒时,口中还念叨着刘越石之名,贫道心中好奇,所以有此一问而已。”

法肠吃完了一个梨子,将几个果核工整地在树下摆放好,还双手合十拜了几下,回头对说:“野梨子虽好,可不能多吃。回去咯~”

刘遵也不知道法肠是信还是不信,既然没撕破面皮,那就装作不知。

人在东晋,见招拆招!

是日,天朗气清。

“该死,长得这么帅气,难怪被那臭和尚盯上。”

刘遵在房间内对着铜镜自言自语。

铜镜里的人轮廓分明,唇红齿白,双眸温柔中竟有几分笑意。

刘遵又撩起右边头发,脸颊上的伤疤还隐约可见。

“好一个富家公子长相!再去放点血,脸色苍白些,那就和古偶剧里的一样了。”

说完自己都乐了,原主本就是富家公子,只是数年的军旅生活平添了些许风霜。

刘遵又整理了一下着装,扮出一副疑惑模样,开口唱道:“贤弟,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唱完又转过身来:“梁兄啊,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刘遵忍着笑,继续唱:“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祝英台中间的台词实在记不住,不过几句唱罢,刘遵觉得十分好玩,哈哈大笑起来。

梁祝这故事可谓家喻户晓,故事发生的年代就是东晋。来都来了,总得致敬一下吧。

“出门了~”

法肠的声音从房外传来。

“来了~!”

“可惜瘦了点,这身材,在后世勉强能去打石灰。”

刘遵感叹完,匆忙把铜镜放回佛图澄房内,出门去了。

佛图澄已用过膳,今天他要持斋。

中古时期佛家最盛行的斋戒是八关斋,简单来说就是每个月有数日要受斋戒,不妄语、不饮酒、不近女色等。

佛图澄持斋却是在墓地里。

法肠说师父今天“过午不食”,方才刘遵二人已经用过早饭,现在要把食物送去佛图澄处。

好奇心爆棚的刘遵自然说要同行,反正他跑路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一路走来,四周山林茂密葱郁,唯有小路尽头空出一小块平地,上面平放着两条石柱,石柱一侧陷进去两个孔。

“以天地为栋宇,荒墓为裈衣,大师于此苦行,何其妙哉!”

刘遵撑着竹杖,手拿一壶酒,嬉皮笑脸地看着佛图澄。

佛图澄躺在石柱上睡了过去,估计是年事已高,一时困乏。

法肠唤醒佛图澄,放下菜肴,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一堆竹简,放在石柱上面仔细铺好。

悠悠檀香味从别处传来,刘遵走近一看,原来是墓道口处摆放着一个香炉。

香炉不大,是可以捧在手上的尺寸,上面数枝香还没燃尽。

刘遵距墓道口数米,只看到石墙上有暗红色痕迹,像是褪色的朱砂。往墓方向打量,只觉一片漆黑。

墓口旁又有一块石碑,部分已经遭到破坏。凭着原主的古文功底,刘遵认出上面的是小篆。

刻在碑上的文字历经风霜和人为破坏,已经不齐全。刘遵凑近看了一会,也只能看清部分片段:“……上石……通于天述……不布瓦鼎盛器……”

“后世贤大夫幸视此书……悲之”

刘遵脑中正思索着这些字句的意思,却想起后世时他参观过的一个汉墓,也有这样一块石碑。

“这不和龟山汉墓刻的几乎一模一样吗?

“你们汉朝人就是幽默。可惜看不出这墓主是谁。”

龟山汉墓是后世上世纪80年代,在龟山西坡发掘出来的一座西汉墓,根据墓里面的刘印龟纽银印判断,确认为西汉第六代楚王刘印夫妇的合葬墓。关于这个龟纽银印还有一个很野史的故事,不过篇幅有限,不一一细说。

而龟山汉墓石碑上的文字,大概意思就是:后世的贤大夫们,我一代楚王向天发誓,这墓里面没有什么好东西,所以你们注定空手而归,不要来打扰我长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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