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量给了银子,接过鬼头刀,离了阴摊儿,刀放乾坤袋里啦。

摊主捧着银子,好一顿咬,咯得牙疼,这才宽心。

没辙,阴集里头,脏东西多,邪乎事多。

有收了银子的,人一走,再一瞧,哎,是纸元宝。

还有收银票的,买主一走,再一看,是纸钱冥钱。

阴集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找后账。人走了,你一手纸钱也干吃哑巴亏。

有买主使障眼法,便有卖主糊弄人。

前年有在阴集买金靴的,穿出集市,走没二里地哪,光着脚啦。

怎么?靴子是黄纸糊的,上头抹了硬粉。

徐量东瞅瞅,西逛逛,他有鉴宝术,不怕打了眼。

他踱两步,凑到南边,摊上有块沁血古玉,瞧上的人可不少。

阴物多有故事,摊主图多卖钱,撂地儿说书,把事儿说一端详。

添油加醋不少,骨架却没走样。

说是三十年前,城北有个墓,叫阴老爷坟。

阴老爷生前拜邪教,会神打,能请仙,供乩神。

生前富贵,死后败落,也没个儿子,只留个姑娘。

有一年赶上大旱,赤地百里,河落海干,五谷枯,六畜死。

有个道士,能观天象,会看风水,说是京城出了旱骨桩。

旱骨桩,又叫旱魃,旱鬼,专引旱灾。道士卜了一卦,说旱骨桩在阴老爷坟里,八成就是这阴老爷。

坊间流言,市井传闻,想治旱灾,得打旱骨桩。

老百姓哪懂人心险恶,跟着道士刨坟,把阴老爷坟翻了个。

这道士可不是好人,他哪是打旱骨桩?他是瞅上阴老爷坟里头明器啦!

老百姓照死尸一顿打,他把陪葬明器揣包袱里,弄一盆满钵满。

阴老爷闺女来拦,他说坟里头是老旱骨桩,这闺女是小旱骨桩,得一并打死。

嘁哩喀喳,人打成了尸体,尸体打成了烂骨。

阴老爷坟里头,土铜镜,烫银壶,金玉碗,粉瓷瓶……一堆好物,道士给包圆啦。

临了,打眼一瞅,阴老爷胸前挂块玉,血沁古玉,猩红诡谲,赛血里泡了百年。

他手一拽,愣拽不下来,玉长骨头里啦。

他掏出凿子,凿断骨头,血玉揣兜里啦。

等第二天,一大早人找他问事,推开门,打眼朝屋里一瞅,吓坏啦!

人坐太师椅上,脑袋没啦,成了无头尸!

出了人命,报到官府,案子得查啊。别的甭说,脑袋哪去啦?这得找着。

找了两天,找着了。哪找着的?阴老爷坟里。

斗大的脑袋趴棺材上,一脑门子血,眼凸舌长,吊死鬼一般。

脑袋上头,顶一块古玉,打眼瞧仔细,正是那块血沁古玉!

人怎么死的?脑袋怎么没的?咋又到这坟里的?官府也闹不明白,没辙,一番草草结案,说是自杀。

“您说这事邪乎不邪乎?您说这玉瘆人不瘆人?”

摊主跟说书似的,不驳口,不吃字,字正腔圆。

阴集的东西,不怕说的邪性,人来就奔这个,越邪性越有人买。

旁边的摊主一瞧,哎,人都被他拢去啦,同行二里仇,他赶紧拆台。

“事儿是不假,可玉是你的吗?这玉后来辗转几番,到了东厂曹喜手里,上个月被偷啦。谁敢买这劳什子,不怕东厂追杀?”

他这一说,乱哄哄人群散了大半。

曹喜京城里只手遮天,这血玉是个烫手山芋。

同行这一嗓子,人散去大半,东西价钱也落一大半,卖玉的直咬牙,恨不得冲上去啐他一脸狗屎。

这玉烫手,不然可值老钱啦,他想赶紧出手,一番论叨,让徐量捡了漏。

一百两银子,钱过手,玉奉上。

徐量反正得罪曹喜啦,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不怕再多一桩祸。

徐量走南串北,停一会,瞧一会。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