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听到要出力气干活,全都后悔了,这伙人眼里,既然国破了,原有的秩序规则就全不存在了,地位、官职、财富都不起作用了,所有人应该平起平坐,凭什么还有发话的、卖苦力的区别。
人群里起了轻微的骚动,领头的是个外号三孙子的汉子,他走出人群,掖了掖身上的光板皮袄,甩了一把鼻涕,也不知甩到了谁的脸上,招来两声臭骂。三孙子径直来到徐秉哲跟前,后面还跟着两个青年。
三孙子指着徐秉哲的鼻子大声说:“你们平日作威作福惯了,享尽了荣华富贵,这会儿,可轮不到你们发号施令了。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俺们没享过那福,今天也当不起这难。你们这会儿想起俺们平头百姓了,凭什么卖力气的总是俺们?要干咱们一块去干。赶紧放俺们走!俺们是被圈进来的,家里还有几张嘴等着俺哪。”
徐秉哲嘿嘿冷笑,正眼都不看他一眼,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府讲理?国家遭此劫难,你说不想有难同当,这是叛逆言论!凭这句话,就可以在开封府大牢里关你个三年五载。嘿嘿,金军索要天价战争赔款,国家都砸锅卖铁了也赔不起,不让全民一起承担,成吗?你想讲理,你算个什么东西!如今,连皇上女儿和宫中女人都卖给金人作妾为奴了,天理都没了,还有什么道理可讲?国家有难,说什么跟你们没关系?关系大了去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家有黄花大闺女吗?献出俩,就放你走。哼,滚!快点干活去!”
范琼一把推开徐秉哲,横眉立目地叫道:“跟他费什么唾沫星子,卖苦力的有得是。”挥手一剑,将三孙子砍翻在地。
滴血的剑尖指着那两个青年,“谁想跟他学?你,你,学他下地狱,还是下去干活?嗯哼,吓尿了?那就饶了你们,赶紧干活去!一会儿就架起火来把他煮了,今天让你们也开开荤星。”看着躺在血泊里还在喘气的三孙子,民伕们吓得腿都软了。
顿时,东西两栋小楼尘土飞扬,桃花院内遍地开花。人们蜂拥而上,从楼顶往下拆,有的撬,有的砸,房梁、砖瓦随手乱扔。没有人组织,现场杂乱无章,不一会儿就摔死砸伤十几个人。人们毫不在意,汴京人已经麻木了,早一天晚一天,反正都是死。
在小楼拆到半截时,果真发现了夹层墙里的暗室,只可惜空无一物,但是还能发现曾经使用过的痕迹。
拆下的砖瓦砾石扔得到处都是,多一半被抛到东边的干涸池塘里,剩下的东一堆西一堆的扔得到处都是。百年风流渊薮的桃花院遭到最后一劫,高处拆,低处填,真正成为一片废墟。
“找到啦!”一声尖利刺耳的惊叫声回荡在桃花院上空,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连外围的金兵都扭头观望。
两栋小楼的地基连同中间二十余丈长的院子,在清空上面的建筑、土石、地砖、杂物后,赫然露出的是一片完全由青条石铺设的平地,每块条石长六尺三寸,宽二尺九寸,看不到厚度,粗粗估算每块条石都得重逾千斤。
这块平地比原来的院子地面低了四尺有余,若不是拆除房屋地基,根本发现不了。很显然,这就是地库的顶盖了。
所有人都惊叹,这下面的宝库得有多大呀!哪怕只有半库的金银珠宝,也足够满足金人的胃口了。
有人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柳词仙、柳仙翁、柳大侠、柳祖宗,您快显显灵吧!您仗义疏财、大手大脚惯了,您一生视金钱如粪土。如今是存亡之秋,您就将这些粪土赏下来吧,赎回皇上和太上皇,保佑全城百姓免受屠城之灾。”
闻讯而来的市井闲人,潮水一样的涌向桃花院,他们不顾金兵的阻拦,硬往里闯。金兵不得已斩杀了几个人,这才将人群拦在院外,但是仍有一些人趁乱混了进去。院内除了开封府官员和相关人员,剩下的都是卖力气的民伕,混进来的人就加入到民伕的队伍里。
四周挖了挖,没地方下手,哪儿都没缝,更甭说暗门了。看来藏宝人从埋下宝藏时就决定了永不动用。
谁也不知道底下藏着什么宝物,但是都清楚,造成毁坏一定会被砍头,因此不敢用炸药,只能用人力。
靠着笨办法,锤子凿,撬棍撬,终于从边上掀翻了一块青石板,量了量,厚二尺三寸。开了头就好办了,四面开花,歇人不歇马,半个时辰换一拨人。有被砸伤手脚干不了活的,立刻被拖下去扔到一边,没人在乎。
此时天已擦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打开了地宫,人们蜂拥着伸头探脑地往下看。洞里黑乎乎的,只看到十几根支撑的石柱和没膝的积水,见不到盛放宝物的箱子或搁板,空空如也,最终还是一场空欢喜。
范琼大声地吼着:“快找水桶,把水淘干喽!”他又踢又打地催着周围的人。
淘干了水,露出来的又是青石地面,有人发现在石柱遮掩下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字,许多人的脑子里立刻闪出“宝库铭”、“藏宝秘钥”等几个词。
很快,十几支火把照亮了地窟,众人凑近细看碑文,根本就不是宝库铭之类的文字,似乎只是一首词,下半截的字已被污水泡得模糊不清了。
坑沿上挤满了人,一个个伸着脖子向下观瞧,究竟写的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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