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她和母亲回到小城。她感觉心里隐隐不安,父亲可能还在想办法为她找房子,但是她习惯了沉默,隐痛麻木观望。
父亲说:“住在你们学校附近的大姑给我们找了一个房子,明天我们去看一下。”
母亲说:“我和姑娘已经看好了房子,交了定金。”
父亲的脸立刻冷了下来说:“你俩真有主意,多少钱一个月,在哪里的房子”
母亲语气平静得说:“就在她学校旁边,一千二一个月。”
她在卧室听见父亲大喊:“你俩是不是一伙儿,房租你交吗,还一千二。”
然后她听见门外父亲的大声咒骂,母亲偶尔的厉声回应。
她把头埋进课桌,虽然对学习的内容还没进脑子,但是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习题册上。
学校门口,南北走向的街道车流川流不息。母亲找的房子是往南走的,那时黎思清家的方向,她曾庆幸放学以后可以相伴一段路程。
父亲找的房子在学校的北边,她坐在车里,望着窗外,车开进狭窄胡同。他们下车沿着胡同走到尽头是一段台阶,爬上去是地势更高的居民楼。居民楼阳台堆满杂物,墙壁油漆脱落,露出灰色水泥,低矮楼层显示出颓废的气息。
在一个陌生人的带领下,他们沿着狭窄楼梯走到三楼,她只是神情木然地跟在后面。
楼道里杂物和垃圾堆放在角落,楼梯把手污脏,空气里漂浮灰尘颗粒,窗户狭小,不管白天还是黑天都光线昏暗。灰色防盗门上光秃秃没有任何对联福字,很久没有人住,室内窗户框的绿色油漆已经脱落斑驳,露出木质纹理,开关不是很流畅,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暖气片裸露在外,污渍斑斑,一张摇摇欲坠的电脑桌,毫不匹配的夸张老板椅。铁制单人床,睡在上面翻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像老化的关节。窗外高大柳树,伸向窗户。盥洗室方形小镜子边角碎裂,留有水渍。
父亲和带他们进来的人在另外一个房间聊了一会,然后走到她身边问,怎么样?
她说,行。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像为自己定罪一样,认命,没有挣扎和抵抗。
半年五千,签下了。
一南一北,意味着他们最终会分崩离析,命运会让他们相遇,以此才会有离别,这是相遇的意义。就像幻觉终究会破碎,这是幻觉的意义。
陈可欣说,木屿,你真的不住校了吗?那只有我一个人怎么办呀,我只会更不开心。有你身边安慰我,我感觉安定,你走了,我都没有主意了。
寝室的规章制度太令人压抑,我感觉被紧紧束缚,无形的力量在绑着我。
我懂,我也是这样。可是,我家人不让我出来住,他们没有人可以陪读。
说到家人,她沉默不语。她又有谁能陪伴呢?还不如自己,有人陪伴竟比一个人还要孤单,还要更消耗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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