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都在破碎,有了无常,发达顺遂的人祈求永恒顺风顺水,对幸福美满不能永久而害怕,有变动才能使灾难低谷中的人看见希望。短时间内,风波不断,灾难频繁,事事不顺,对无形之中的力量产生敬畏之心,信仰在心中萌发。
母亲在侧房搭建一个小型佛堂,陆续供奉佛祖,弥勒佛,药师佛,观世音菩萨,请寺庙开光装藏,将七宝石,经文填充其中,不是空心的啦。她让木屿念诵《金刚经》并且录音,在经堂循环播放,供奉水果,清水,莲花灯,烧香,点燃烛台,进行大礼拜,双手合掌高高举起,在额头,下巴,胸口三次停顿,将身体全部贴向地面,身体发出震荡,双手在颈后合十,从头顶划到双肋,支撑起身。如此反复,父亲和木屿从未见过这样的跪拜,将姿态全部放低,虔诚谦卑。越是如此,父亲越感到愤怒,觉得荒唐,可笑,毫无意义,说:你是不是有病。
母亲不发一语,不反驳,不解释,不对抗,坦然自若,沉默一心一意地做事。
经文晦涩读不顺,木屿对自己有要求,读了几遍,直到满意才停止。此时,她对宗教并没有信仰,不过觉得念诵之时,心是平静的,意识仿佛在下沉,如同喝一碗清凉的泉水。觉得好喝,觉得舒服,如此而已。
木屿经受理科教育,对科学依然相信,不相信神灵,不相信无形之中有其他力量能带给人庇佑,只相信自己,这是大多数受过基层教育的想法。
但是当理性科学走到终极,走到人的局限无法解释的时候,很多高智科学家都是坚定的信仰者,第一学府的博士出家,国外的科学家是虔诚的基督教信徒,这其中有很多是物理学,数学的顶尖人才。可能他们已经走到了科学的尽头,带着一个闪闪发光的脑子寻找他途。
寻常人只能看见表面,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一切表象形式和抚慰自己的仪式只是自我安慰,给苦难之人一些精神寄托。母亲没有文化知识,只是单纯的迷信,纯粹的相信,一点一滴在积累,四十岁开始因为宗教而学习,她的意识结构在发生更改,中年才开始感到真正的生长。
不了解如何谈信与不信呢。信的是什么,而不信的又是什么。信奉科学,物质,相信一切看得见摸得着的事物,坚定的唯物,以理性科学的眼光看待世界是残缺不完整的,只相信有,不相信无。如何证有,如何证无。
抵抗封建迷信的方式就是一刀切,没有判断,没有经过学习,在不了解之前就否定,贬低,嘲讽的言论比比皆是,道德在持续下滑,身口意的随意造恶是没有敬畏之心,没有信仰,只相信手里的事物,必定会自私自利,甚至不择手段,没有底线。彻底的表象科学教化出的社会性动物,最缺少的是信仰,信仰道德,信仰终极,这一点不如古人。
父亲几次看不惯母亲的行为,看见这五彩缤纷的神所就闹心,或许是恐惧。他说:你做这些有什么用?我哪天给它砸了,你就不折腾了。
木屿收拢行李进入一个陌生城市:定远。她开始真正远走高飞。
定远是一座年轻而开放的城市,具有古老的历史底蕴,重要交通枢纽,是备受欢迎的旅游地。但是气候恶劣,冬天空气污浊,雾霾严重,连续一个月大大小小的雨从早到晚一直下,夏天酷热潮湿,气压沉闷。老城区破旧的危楼和崭新的高架桥呈现冲突矛盾的颓废,千篇一律的柏油马路,上下班高峰堵车严重,空气污浊,充斥着焦躁,紧张,暴戾。
木屿的高考志愿天南海北哪里都有,离家很远。第一志愿甚至在一座岛上,那是离家乡最远的距离,第三志愿录取,定远。一个她对此毫不了解的地方,但是应该哪里都好吧。不,不,这是一个与她目前气质,生存状态极为相符,但是只能让她一再沉沦,一再塌陷,加速她腐烂的城市,这个城市绝不会带来拯救。
欲念以不同的面貌、形式交替地控制身体每一个细胞。人类的贪欲如同吸血鬼对新鲜粘稠血液的执着,在得到满足之后浑身充满力量,对下个猎物更加渴望,富有激情,渴望更多,如此往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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