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般问,大约是真的不记得了,许娇荷也不敢肯定,还得先问清楚方能确认,“王爷去年可有去过白柳镇?”    低眸瞄向她,豫王越发好奇,她怎会晓得他的行踪?难道她是那个镇子上的人?可她明明是许侍郎的女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掩下疑惑,豫王状似淡然的点点头,“去过,接一个人。”    那她就没记错,“当时我陪娘亲住在祖母家,有个人受了伤,我们为他救治,后来又有人乘坐马车来接他,那个人就是你,但你们并未表明身份,今日一见,才知你就是豫王殿下。”    “原来救我表弟之人是你?”依稀记得当时好像是有个姑娘在旁边,但他只顾关心表弟的伤势,无心赏佳人,也就没在意,哪料阴差阳错竟娶了她为妻,    “表弟只说救他的姑娘叫小荷,全名他也不晓得。”    既然是他的表弟,那她就可以断定了,“成亲那日抱着公鸡替你拜堂的就是卫大哥吧?”    亲眼见到豫王点头,许娇荷总算解了心中疑惑,怪不得她会觉得那人说话的声音熟悉,原来她没猜错,真的是他!当真是巧合!惊喜的娇荷忙问豫王,“卫大哥手臂上的伤势恢复得如何?如今能自个儿拿筷子了吗?”    原本神情闲适的豫王在听到她的关切询问后,再联想表弟曾跟他说过的话,笑意顿敛,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松开环着她的手,坐起了身子,紧盯着她反问,“曾经他拿不了筷子的时候,是你喂他的吧?难为你如此细心的照顾他,卫瑜对你很是感激呢!”    一丝酸涩的气息在两人周围蔓延,幸得许娇荷及时察觉,暗恨自己说得兴起居然忘了顾及豫王的感受,在他面前提起旁的男人,难怪他会不悦,懊悔的娇荷赶忙止了话头,亦坐起身正色回答,    “王爷息怒,妾身只是随口一问,并无他意,当初祖母病重,我娘一直忙着照顾她老人家,家里又没旁人,只能由我照顾卫大哥,但也只是喂饭而已,而且他也不想总是麻烦我,很快就学会了用左手拿筷子,实属情非得已,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盯着她谨慎恳切的模样瞧了一会儿,豫王才又恢复笑意,“王妃多虑了,你是卫瑜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也不晓得他是真的释怀还是假装大度,尽管他没再追究,许娇荷仍旧心有余悸,暗暗告诫自己言行举止定得谨慎,万不可再出现这样的疏忽,以免被人误解,难以澄清。    至此,豫王没再多问,回身躺平,“虽然本王的身子有所恢复,但大夫交代,还不可圆房,起码还得休养半个月,十月初的时候,大约才能行周公之礼,    这段时日你先住在这儿,待圆房时再搬至我的寝房去,光看不能吃,折磨的可是我。今日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免得爱妃等得心急,以为本王冷落了你。”    “原来不是圆房啊!”许娇荷顿松一口气,看在豫王眼中,倒有些不懂了,“你这是失望还是庆幸?”    “呃……”若说失望吧!那不是等于告诉豫王她很期待与他亲近?这也太不矜持了,若说庆幸吧!又似很抵触他一般,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对,为难的她干脆咬唇不语,一旁的豫王朗笑出声,    “好了,不逗你了,本王也懒得折腾,今晚就留宿在此,睡吧!”    听着他的笑声,感觉中气十足,不像是身子柔弱亏损的样子。许娇荷不禁怀疑,这豫王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究竟是她的血真有疗效,还是他故意这般宣扬?总感觉他恢复得太快,不合常理,但她也不敢多问,就此躺下。    拉被子的时候,许娇荷没注意,太过用力,手指顿痛,轻嘶一声,豫王见状,拉过她的手来看,发现每根手指都有一道小口子,心下了然,    “这是每日放血时所划的伤口?很疼吧?”    点头轻“嗯”了一声,许娇荷当即收回,“当时会痛,过后好一些,左右在这府中什么事都不必我来做,没什么大碍,养一阵子也就好了。”    本以为她会拿此事跟他撒娇求怜,然而并没有,她好像不是个矫情的女子,与他想象的大有不同,豫王暗生赞许,好言哄道:“放心吧!本王的身子已然大好,往后再不会割伤你的手指。”    因着他说了不圆房,是以两人分被而眠,这幅身子虽是头一回成亲,可她的意识却是经历了两世,并不会因为身边睡个男人就胆怯羞涩,更何况他已经说过不会碰她,料想如此自律之人应该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去冒险,那她大可安心入眠。    没多会儿就呼吸平稳,梦周公去了,徒留豫王一个人望着帐顶神思飘飞,身边躺着个女人,还是个娇俏美人,若说没点儿心思也不可能,但今日不合时宜,道长说过,必得等到冥阴节方可与之相合,是以豫王只能暂时先忍着,反正已是他的妻子,总是跑不了的。    至于卫瑜嘛!还得找个机会试他一试,兄弟俩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生分歧。    一夜无话,次日,许娇荷是被晨间的鸟鸣声唤醒,慵懒睁眸,这一觉睡得十分惬意,清歌一进来服侍就笑眯眯的道着恭贺,许娇荷莫名其妙,“何事可喜?”    “恭贺王妃和王爷圆房啊!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摇头轻笑着,许娇荷澄清说什么也没发生,清歌还以为主子羞涩不敢承认呢!“不会吧?今日王爷走时可是春光满面,奴婢还以为好事已成呢!再说王爷可是与您同床共枕啊!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这一点正是娇荷佩服他的地方,谈吐温雅,且很有自制力,“王爷还要修身养性呢!暂时不会圆房,你就甭瞎猜了!”    “好吧!”失望摇头,清歌继续伺候主子更衣梳洗,正为主子盘着百合髻,外头好大一阵动静,跟着便进来一批下人,捧着大大小小的礼盒鱼贯而入,    一问才知是豫王送给王妃的布匹首饰,还有一些字画玉石,供王妃品鉴把玩。豫王身边的长随德望颔首道:    “王爷听闻王妃喜欢字画,特地送来文房四宝,还有一些书画大家的真迹,希望王妃喜欢。”    许娇荷近前一观,但见这方洮砚乃是极品的鸭头绿,右边雕刻着腾云驾雾的文殊菩萨,此砚碧绿如蓝,触之如女子肌肤一般柔滑,许娇荷爱不释手,遂向德望道谢,    “有劳你了,替我向王爷谢恩,就说我很喜欢。”    她确实喜欢舞文弄墨,只是这喜好都快要被她遗忘了,前世出嫁时,她也带了许多珍藏的字画到婆家,可明义总觉得这些字画太碍事,说要清理出去,她舍不得丢弃,告诉他这些都是名家之作,十分珍稀,他也就改了主意没再扔,    本以为他还有些良知,顾及她的感受,可后来那些字画竟然隔三差五的丢失,严查之下,才知竟是明义偷偷将她的字画拿去跟人做赌!    对此之下,她更觉这一世十分幸运,至少王爷还打听了她的喜好,送的东西都是她所珍视的,今生得遇这样的夫君,当真是她的福气,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她与王爷只是昨晚才见第一面,去年的一面王爷根本没印象,可以忽略不计,明明没什么相处,也就没有多少感情,王爷为何对她这么好?难道是因为她的血救了他的命,他因为感激才送礼?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王爷不是刻意对她好,而是对自己的妻子好,也许这是性格使然,不管他娶的是哪个女人,他都会尊重自己的妻子吧!    思量这些似乎没什么意义,许娇荷不再纠结,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府里的生活十分平静,最令许娇荷欣慰的是,安妃娘娘住在宫中,不在豫王府,也就是说,这一世终于不会再有婆婆管制。    不过这几日她倒是在王府中见过一个妇人,听丫鬟说这是安妃娘娘的妹妹,原本嫁于外地,可丈夫去世,家道中落,她又患了腿疾,安妃心疼她带着两个孩子受苦,便将她接入豫王府,找太医为她调养,而她那一儿一女也都跟着来了府中。    那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许娇荷也曾见过一回,只远远瞧见她自竹林处转弯,并未碰面说话。    为此清歌还跟主子抱怨过,“奴婢分明瞧见表姑娘已然看到咱们,她却装作没看见,刻意转了个弯,真是没规矩!”    许娇荷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兴许她只是胆小内向,不喜欢跟人说话,性格不同而已,无可厚非。”    既然主子没放在心上,那清歌也不敢再乱嚼舌根。    这一日,秋高气爽,闲来无事的许娇荷漫步到后园,还带了琵琶过来,以慰闲情。当真是:    声如山涧飞流瀑,风吹青幔伴乐舞,    赏景抒情孤芳怜,不知此景入谁目。    正奏着一曲《春江花月夜》,一声诧异的呼唤声骤然打破悠扬的弦音,“小荷?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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