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叫她小荷的没有几人,再次听闻这熟悉的声调,许娇荷惊回眸,果见一藤衣男子立在远处长廊中,身后的旭日映在他身,仿似镀了一层朦胧光辉,而他眉峰微蹙,正急切的遥望着她这个方向。    看清来人,许娇荷面露微笑,尚未应声,他已疾步绕过长廊,来到水榭之中,望向她的目光满是惊喜,    “小荷,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个儿眼花看错了呢!”    “卫大哥!”只因那日王爷曾与她提过,是以她晓得卫瑜就是他表弟,再见虽喜已无惊,依着规矩向他福身,“你的伤势恢复得如何?”    虚扶了一把,卫瑜欣然回道:“已然大好,自白柳镇回来之后,我被家人送至川蜀之地,那儿有温泉可调养,休养了十个月才逐渐康复,前两个月回到京都后也没耽搁,又到白柳镇去找你,可你祖母跟我说,你已然定亲,让我不要再挂念,我向她老人家打听你家住何处,她始终不肯告诉我,这两个月我一直在找你,却始终没有你的音信。”    说到此处,愁容满面的卫瑜终于展颜,“幸得老天垂怜,竟让我在此处遇见你,证明你我还是有缘人。”    她虽记挂着他的病情,可又想起王爷那晚酸涩的语气,暗暗告诫自己要谨记身份,说话也格外克制,“恢复就好,这样你就可以再练武了。”    能相见也算圆了他的梦,但卫瑜还有一事不明,“小荷,你真的定亲了吗?”    他多希望这只是她祖母敷衍他的话,期待着她能否认此事,然而她竟敛了笑容,点了点头,“其实我已然成亲。”    “成亲?”震惊之余,卫瑜顿感惋惜,忙问她嫁到了哪户人家。    清歌感觉自己在这儿似乎不合适,便主动请道:“王妃娘娘,茶有些温了,奴婢去换一壶。”    闻听王妃二字,卫瑜顿时了悟!原是他太激动而犯傻,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豫王府,所谓的嫁人,应该是嫁给了豫王!难以置信的卫瑜颤声询问,再次确认,    “你……嫁给了我表哥?”    点了点头,许娇荷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失望和悲痛,再不敢面对,低眸不语。    仔细回想,卫瑜越发惊诧,“这么说来,那日与我拜堂的女子……就是你!”    亲眼看到她点头,卫瑜震心惊情!忽觉老天太过残忍,“怎么会这样?我心心念念苦苦寻找的姑娘,居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跟我拜了堂,但我却是替旁人拜的,老天爷为何要这样戏弄我!”    眼见他悲不自胜,许娇荷也不知该如何劝说,轻了重了似乎都不合适,思量半晌,才与他解释道:    “其实卫大哥不必伤感,我救你只是出于道义,并无其他念想,如此算来,即便错过,我也不值得你难过。”    “你对我没有感情吗?”这一句无疑是雪上加霜,难以承受的卫瑜忽觉心间一阵绞痛,浑身发软,站立不稳,踉跄着往后退去,他身后就是湖水,许娇荷担忧他掉下去,忙拉了他一把,将他扶住,    “卫大哥小心!”    她的眸中还流露出些许关切,卫瑜至今不敢相信,“小荷,其实你是骗我的,你对我有感情,否则当初也不会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那么久,但你已成亲,怕我难过才会这么说,就是想让我对你死心对不对?”    说到情动处,卫瑜情不自禁的抓住她手臂,惊吓的许娇荷慌忙挣脱,“卫大哥,别这样,你先松开!”    怕被人看到,一心想远离他的许娇荷一再挣扎,浑忘了身后有水,退至栏杆处险些跌落,卫瑜慌忙揽住她腰身,将她扶稳,紧张的提醒她,“小荷,别乱动!”    “前缘叙够了吗?”这一幕,恰巧被立在长廊中的豫王看到,不温不火的吐出这么一句,面上虽无怒色,声音已是冷到了极致,许娇荷闻声抬眸,心惊肉跳,立马推开他,一退三步遥!    还以为豫王会问罪,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没过来,只是冷冷的看他们一眼,漠然转身。    这一刻,许娇荷只觉脊背发凉,刚才那一幕,任谁看到都会胡思乱想,即便她内心清白,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还以为这一世能过着安稳的日子,才嫁来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夫妻间尚无信任和感情,豫王怕是不会原谅她的吧?    明明是清朗的天,她却觉得周遭一片灰蒙蒙,就怕她的余生再无黎明。    卫瑜也不恐慌,望向豫王的背影尽是怨愤,“这事儿我得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道罢不听她劝说,径直跟了过去。留下许娇荷一个人在水榭,心乱如麻。卫瑜已然过去,她若再去只会添乱,他们始终是表兄弟,怎么说都无所谓,她这个外人最好不要掺和,为今之计只能先回房等消息,料想豫王得空定会传她过去审问。    许娇荷回祖母家的那段时日,清歌正回老家奔丧,是以未在身边伺候,并不晓得卫瑜的存在,方才她又去换茶,不知发生何事。回房后听主子讲起前因后果才算明白,顿生忧虑,    “这可如何是好?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怕是都会误解,王妃您是有口难辩啊!”    若有辩解的机会还好,就怕豫王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明知再怎么心急如焚也于事无补,许娇荷干脆不再去想,让丫鬟磨墨,到书桌前练习书法,借此静心。    与此同时,卫瑜气势汹汹的跟着豫王进了书房。    冷然审视着他集怨于面的神情,豫王转身坐于上座,声带嘲讽,“表弟一向谨慎稳重,今日何以失了分寸?”    “别叫我表弟!”如今再听到这称谓,卫瑜只觉讽刺,“梁东扬!亏我一直将你视作亲兄弟,对你忠心耿耿,心事都愿跟你坦白,结果呢?我早就跟你说过心属小荷,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娶她为妻,而你居然抢了我的心上人,还配做我的表兄吗?”    所有的风度尽散于此刻,此刻的卫瑜已然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悲愤,怨恨的眼神如锋利的刀刃,狠狠的剜向梁东扬!    自始至终,豫王都很平静,没有丝毫慌乱,理直气壮的跟他解释着,“你只晓得她叫小荷,可曾打听到她是哪家姑娘?你不知道,我又怎会知晓?为兄的病情你也了解,道长指点,让我与八字相合的女子成亲,这才找到了许娇荷,而我一直躺在病床上,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晓得,又怎会故意与你争抢?”    实则豫王病重这些天,他几乎每日都会过来看望,找八字相合的姑娘,甚至到安平候府抢亲一事,卫瑜都知情,只是他怎么也料不到,被选中的姑娘竟会是他心心念念的小荷!    倘若提前知情,他必会拼死拦阻,偏偏上苍跟他们开了个玩笑,都不晓得盖头下是谁,而他居然能还替他表兄与她拜了堂,奈何那公鸡的腿上绑的是表兄的生辰八字,即便拜了,她也不属于他!    “所以你想说这是天意,不怪你?”    对此梁东扬问心无愧,本是卫瑜有错在先,他尚未追究责任,还忍怒与之解释,已是最大的容忍,甭指望他会讨好说软话!“倘若你认为怪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一股深沉而无力反击的悲凉渐渐将他吞噬,此刻的卫瑜六神无主,已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阴差阳错,表兄对他恩重如山,他又怎能将责任推给他?可心爱的姑娘被抢,梦就这么碎了,他不甘心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再怎么质问,上天也不会还他一个公道,正如豫王所言,“既定的事实,除了接受,别无他法。如今许娇荷已是豫王妃,也就是你的表嫂,希望你能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再生出任何非分之想,切记与她保持距离,我不希望今天的场景再发生,这回姑且念你太过震惊才会乱了方寸,若再有下回……”    沉吟片刻,梁东扬昂首睨向他,目光冷厉,“你是我兄弟,我自不会动你,但是许娇荷,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我可不希望她的存在会离间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这是……变相威胁吗?倘若他再去找小荷,豫王就会拿她开刀?若说方才他还在怨怪苍天不公,感觉表兄不知情,实属无辜,他不该怪罪,但是这一刻,亲耳听到这威胁,卫瑜忽然觉得,他这个兄长对谁都可以阴狠,并不会因为是兄弟就例外,明知他在乎小荷,才会拿这个来胁迫!    梁东扬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就证明在他眼中,小荷只是能救他的药引而已,他其实并不在乎她的死活,对她没有感情,那她往后的日子又怎会好过?    一想到这些,卫瑜越发心疼小荷的遭遇,恨苍天不公,为何要把小荷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跟着一个打算争皇位的男人,她的下半辈子就毁了啊!    不愿见小荷受委屈,卫瑜痛下决心,向表兄争取,“既然你不喜欢她,就请把她还给我,你不就是想要她的血吗?即便她嫁给我,你再需要她的血时,我还会让她给你的,但求表兄成全我们这对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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