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肃似是忍了一路，手揽上她的腰：“还疼吗？”
顾栩念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楚肃几乎要抱头鼠窜。
“你还问？”顾栩念打开他的手，严肃地教训道，“不妨碍走路，规矩点！”
她话音刚落，翊凤宫的掌事公公便出得门来，见他俩拉拉扯扯也是见怪不怪，上前打了个千儿，拖着声音高声通报：“谦王殿下、侧妃殿下到——”
“公公好。”顾栩念还礼，清清脆脆地叫了人。
她来宫中走动时见得最多的是楚慎身边那位荣远公公，遇见了脸生的，自然而然便开口问道：“公公贵姓？”
“奴才崔昇，见过……”他觑着楚肃的脸色，无需提点便含笑改了口，“见过王妃殿下。”
崔昇是皇后的心腹，早就锤炼出了一身圆融的待人本事，力求事事妥帖，从不惹人不快。
何况顾栩念的气度的确撑得起这个称呼。
顾栩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自然也看到了面若冰霜的楚肃，真不知他怎的比自己还要敏感。宫闱之中步步惊心，说错一个字都可能是杀身之祸，可不能让这位崔公公因为一个称呼吃挂落。
“有劳崔公公费心，我们这就进去了。”她一手挽住楚肃，另一手竖起食指贴在唇边，郑重道，“顾栩念谢过公公。”
崔昇会意，躬身立在门边。
顾栩念过门槛时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留神踩住了裙角，脚下一滑身子前倾，另一只脚本想保持平衡，却又踢在了门框上。
这一下也没多大的声响，顾栩念脸上一白，五官几乎皱到一起去。
楚肃还当她是脚痛得不敢走路，想要查看伤势，顾栩念却死死抓着他袖子内侧不让他蹲下。
“我好像……”她说到一半才觉得有些难为情，但又实在需要向楚肃说明情况，于是一边吸凉气一边勉强道，“没事，只是扯了一下。”
她疼的眼里蓄上了泪，吸着气小声道：“别问是哪里！还能是哪儿？”
她都这么说了，楚肃自然明白，同样小声道：“我抱你过去。”
这是想挑衅皇后吗？顾栩念气得掐他。
“那我扶你。”楚肃关心则乱，竟然没意识到自己絮叨了两遍，“慢慢来，慢慢来。”
“谦王殿下和侧妃莫非是要本宫亲自迎接吗？”皇后端坐在凤座上，语调平和，吐字清晰缓慢中隐隐透出威严。
就连催促都是四平八稳的，听不出一丁点急躁的情绪，这是身居尊位者才有的从容，皇后不愧是皇后。
顾栩念小心地挪着步子，心想就她这个说话方式，一会儿可不要听睡着了才好。
楚肃毕竟听的时间长些，已然习惯了皇后的语调，又对他人如何说话不甚关心，因此没太觉得别扭。正想出言向皇后解释一下，身后的门又开了。
楚慎推门进屋，见了他俩便先开口招呼：“则钧阿念！”
“皇兄。”楚肃拱手。
顾栩念也道：“见过皇兄。”
她现在这样，行跪礼是有些困难，待会儿见了皇后免不了要跪，于是就像以往一样，十分嚣张地把面圣的跪礼先省了。
楚慎看看她的脸色，没出声，悄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露出询问的神色。
楚肃挑眉摊手，顾栩念指指门槛，瞥见楚肃动作又拐了他一胳膊肘。
三人就这么无声地完成了交流——
楚慎问：“阿念生病了？”
楚肃高深莫测：“我不敢说。”
顾栩念答：“踢到门槛了。”
楚慎先是莫名其妙，顺着她的指向回头一看门槛，大概知道顾栩念是在哪儿中的招，温声叮嘱道：“当心些。”
顾栩念乖巧应了，转头又对楚肃瞪眼。捱过了那阵疼劲儿，她使劲在自己脸颊搓了两下，好使自己看起来有些气色。
她放开了楚肃，替他抚平袖子上的褶皱，刻意收敛了略显稚气的神态，倒是别有风情。
顾栩念在楚肃身侧缓步而行，眼中映着满室辉光。
发觉皇后也在看她，便从容得体地笑了一下。
眼神并无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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