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绝一行人离了太平县,看着天象顺着大路往东赶。这一日,见远远一座城池,上空围绕着团团的黑气,一道江横在眼前,江面风平浪静,飘荡着几只渡船,馆丰对着江面尽力喊了几声船家,渡船渐渐驶向岸边,撑船的是个老者,青衣乌帽,披着斗篷,陇到岸边,问道:“诸位几人?”
五更抢先一步走到面前道:“你这船家眼不花?这岸上除了我们六人还有谁?”指着馆丰道:“难道因他肥大一个算两人的钱?”馆丰指着五更道:“难道因他是个小人不算钱?”
“只有你们六人还好,”老者为难道,“若带上这些行李包裹,就有些不妥当了,几位可都会水?”
五更道:“妥当,妥当,虽没有会水的,算命的和我说过,我待要死在土里安葬,不该在此做水鬼的。”
老者道:“不是说笑,还是再叫来一个渡船一起走。”
五更道:“船家你好不会算计,怎么倒把生意往外推?我们一事不烦二主,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分开。”
老者道:“既如此,到了江心,若船身倾斜摇晃,我就将这箱子笼子扔下去,保命要紧。”
五更道:“放心,放心,若果真进了水,不劳烦你,我亲自将我们这笨重的兄弟踢下船去,行李倒扔不得。”
老者就请众人都上去,顿时船上满满当当,老者撑起竿子,飘在江上,几人看着江景,玩着江水,十分悠闲。
三绝问那老者:“船家在此渡船多久了?”
老者道:“有些年头了,我年轻时就撑船为生,靠着这营生娶了妻,如今我儿子也撑船,孙子自小在江边长大,也深谙水性,能潜在水里三天三夜不出头。”
馆丰道:“也是代代相传的生意。”
船家忽然沉沉地叹了口气。”几个人都问他道:“为何叹气?”回答道:“前日大不幸,家里进了毛贼,将我多年的积蓄都拿走了。”
三绝道:“既然如此,何不报官?”
“还敢报官?如今的太守大人十分严苛,口口声声骂我们是刁民,稍不如意,也不用板子打,也不掌嘴,也不罚你银子,直接命人捆了往江里一扔,凭你去喂鱼。”
小和尚念了一声佛。馆丰等人惊叹道:“怎么会有这种父母官?定然是个搜刮百姓徇私舞弊的酷吏。”
“当初他也不做这般豺狼虎豹势,说来话长了。”船家问道,“你们到此地是小住还是长住?”
“少则三五天,多则个把月,总之等事情了了就走。“
“各位千万小心行事,听我老人一言,千万夜里闭户、白日锁门,晚间早早躺下睡着,晚上不要出去。”
三绝疑惑道:“太平盛世,还有人为非作歹不成?”
“依我们太守的脾气,你犯了夜禁,你就是歹人了。”
“岂有此理。”众人纷纷叫道。
老者仰天长叹道:“如今也无人做主,也没处访问,辛苦了一世,就当替狗贼摇了一辈子的船了。”
五更听见这话,横眉倒竖,十分按捺不住,站起来指着老者骂道:“你这船家,说话不留口德,怨不得贼偷你的!”
船家慌忙赔罪,讲了几句别的话岔开。
五更道:“太守果然做得不错,这等不开化的百姓不教训教训,可不要气死。”
道长喝命五更坐下来,骂道:“偏你心里明白,别人都是糊涂的!这口里不饶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肯改!”于是一路无话。
靠了岸,算了钱,只见江边萧索,有零星烧纸钱的,有穿了孝服在此痛哭的,也有挂了幡幢作法超度的。馆丰道:“绝不原路返回了,真真吓死人,不知这江里多少冤屈的鬼呢。”
走不多远,便来到城门下,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白臼城”,众人扛着行李背着箱子进了城。恰好腹中饥饿,就在路边寻了一个小小的旅店,几人都搬进去了,收拾好便坐在堂内用饭,才举箸,只听得一个角落里的一个老汉,期期艾艾抽泣个不停。
五更放下碗筷,满口叫道:“掌柜的,你这饭菜吃不得了。”
掌柜疑惑道:“竹笋新鲜,鱼汤浓郁,更不要说焖茄子是咱家的招牌,众人都称赞的,怎么说吃不得?”
五更道:“若果真像你说的这么好,为何那老儿哭得这么难受?”
掌柜笑道:“你有所不知,这是周老爹,他家里出了变故,是个可怜人,客官多担待些。”
三绝道长问周老爹:“老先生为何一人向隅闷闷不乐?”
周老爹道:“我哭我那这苦命的儿子,要被投入江中,白发人送黑发人,因此心如刀绞。待要一同赴死,恐怕我儿明日江边无人收尸,可怜呢!老天,来世不为人了,做个孤魂野鬼,无牵无挂,省得在人世里煎熬!”说着,又掩面痛哭起来。店里的人听了,无不叹息。
三绝问道:“不知令郎犯了什么罪?”
掌柜回答说:“得罪了太守,他儿子是个秀才,因看不过太守所做所作为,越级告官,文书批下来,被太守定了死罪,三日后要扔到江里去,如今周老爹在这等着见他儿子最后一面呢。”
婴仲道:“岂有此理!这不是仗势欺人,官逼民反?”
掌柜向内喊道:“豆腐一碟!”
连翘忿忿不平道:“世上竟有如此不平之事。告官本是人之常情,太守若清廉公正,百姓怎会去告他,即便这人果然是个无理的,若他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被告了又有怕,被上司查访,只怕是心里有鬼。”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